第四十章 愚者偶得

    出了琴阁，徐通却发现青山有些闷闷不乐。

    咦？这个单细胞生物也有烦恼的时候。

    既是自己朋友，又是自己的上司，与公与私，徐通觉得自己还是有义务关注一下问题少年的。

    走在大街上，徐通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随口打听起青山的心事。小小话术一用，青山这种藏不住心事的糙人，哪还绷的住。

    “通子，我想出封。”

    嗯？出封？

    出封在这方世界是一个褒贬不一的词。

    所谓出封，基本可以理解为奉命开辟新城。

    受人族帝国效率低的发指的交通条件和面积大的可怕的国土面积影响，帝国的体制基本相当于堡垒文明商周时期的分封制。为了管理庞大的国土，青帝不得不把那些陪他起事，忠心与能力都上上之选的人派往各地，代为管理地方。

    只不过相比徐通知道的那些混乱历史，青帝凭着傲视天下的实力，和权力的核心始终把握在一帮老伙计手中。帝国数百年来稳稳当当，完全没有什么诸侯谋反一类的破事。

    南方镇海候，东方镇狱候，西领都府十大家族，都是这样的出身。

    但这也只是粗暴的把领土分作四块，广大的领土还需要最底层的广大基层领导。也就是各个中小城镇的掌权者，这是贵族的最底层了。再往下就是围绕每个城的众多村镇，那就是平民集中地，贵族们才看不上，只能由平民自己管理。

    这些城镇掌权者哪里来的？绝大部分就出自各都府的贵族家族的子弟和他们的附庸。

    受命出去建立新城，或统领某城，就是出封，是一种极为两极分化的任命。

    对于真正的大家族子弟，出封基本约等于流放。都府是什么，人族权利，力量，甚至科技，娱乐，享受等等的集合体。新城是什么，大多数情况下赤地一片，需要带领一批平民从零开始。

    相对而言，有些特殊情况可以直接统领一个现成的城镇，情况稍好。但是能出空缺的城镇也必然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最常见的就是边境军事重镇，死了自然就有了空缺。

    随着环境逐渐稳定，贵族子弟人上人意识的觉醒，出封就成了他们最不愿意面对的一条出路。也正是这种意识的觉醒，才逐渐诞生和聚集起了后方的权利派。一般来说出封的都是家族最不得志，或者权利斗争失败的子弟。

    当然，反过来说，出封对于那些平民出身的唤神师却是一条极好的晋升路线。就像奎森的爷爷奎兴，在娄尔哈的安排下，独霸一城之军力。不但摆脱了寄人篱下的护卫身份，还拥有了一份自己的产业，发展出了不小的家族。

    但是徐通万万没想到青山竟然想出封。

    区区都府都让那些贵族子弟死守不放，更何况堂堂帝都。这里是人族的中心，更是帝国一切先进的汇聚之地。

    “哦？怎么会有这想法？难道真是叛逆期到了，想要远离父母？”

    “不，通子，我知道你想什么。不是那样的，其实我们这些皇子和一般贵族子弟不同，我们七级后就必须出封，而且不是新城，是北方那些重要军镇。在他们眼中，也许自己的利益和家族的利益孰轻孰重值得思考，但帝国的利益绝对是要往后放的。我们不同，帝国是父皇的，也是我们的，父皇需要平衡多方利益，而我们皇子存在的意义就是帮助父皇维护帝国的利益。”

    徐通一脸愕然的看向青山。

    “怎么？我们身为皇子，帮父皇维护帝国利益，很让你吃惊么？”

    青山洋洋得意的看向徐通。

    “不，我只是惊讶，你怎么可能说出这么冠冕堂皇，逻辑通顺的话。”

    青山脸色一黑。

    “这有什么，从神血确认那一天，所有人都在给我说着类似的话。这是皇子的义务，逃避不了的。否则你以为我那些哥哥们怎么死的，真是自己作死的么。”

    “那行，说实话。你这七级八字没一撇的，怎么想起出封了。”

    “丹萱七级了，你也七级了，你说我这堂堂门统大统领，却是个六级，我还有什么脸面坐这个位置。”

    “那你好好修炼啊，躲出去算什么？”

    “不是躲，是战斗。王教主上回走前，告诉我，我的悟性还不错，但是心思单纯，不适合待在京都花花之地，更适合在战斗中，生死一线间寻求突破。”

    徐通无语扶额，副舰长还真挺客气，直接说人傻性楞，一根筋不就行了，还心思单纯，真能美化。

    不过徐通深深了解实战的意义，他们这些堡垒人那个不是在游戏里屠戮万千，才锻炼的战斗本能。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一心一意的战斗中确实是突破的好时机。尤其是青山这种，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靠修炼就能悟道的。

    只是他想得更多。

    门统这个部门，是他起步的重要一环。在他心目中，这个部门未来可不单单只是一个传播武学的通道。他希望的是通过武学作为工具，构建出一个新的规则体系，来施展他的法。

    但是新的规则无可避免的就会挑衅到旧有的规则，引来传统势力的反击。

    为了不让自己的变法胎死腹中，在初期最脆弱的时候就要面临无法抗拒的阻力，徐通为自己构筑起了坚实的防火墙。

    首先最重要的就是青山这个大统领。身为一把手，这些阻力无可避免大部分都要落在他身上。但青山是谁，堂堂十六皇子，青山王，青帝的代表。势必让某些人投鼠忌器，大幅降低阻力。

    但他一个势必不够，毕竟只是一个皇子罢了。所以徐通使了手段，拉来了昴守边，这个昴家的重要子弟。等于在青山这面大墙后再立一面小墙。万没想到，买一送一，又来了个井维夏。

    但这是远远不够的，徐通的心大着呢。无论青山也好，昴守边还是井维夏也罢，都是抛出去的诱饵。徐通在耐心等待武学在贵族中真正爆发开的那一天，当他把所有豪门的精英子弟拉入阵营，再有阻力，冲锋陷阵的事可就轮不到徐通了。

    万没想到，计划刚有点眉目，核心人物青山竟然要撂挑子。没了这堵大墙，再多小墙也是枉然啊。

    “那门统怎么办？你这职位可是青帝亲口封的，其他人怕是没有资格接手。”

    青山潇洒的一甩头发。

    “老子是门统大统领，我到哪，哪就是门统。谁规定的门统一定要在京都。”

    哎，哎？你说的很有道理啊，这么睿智的话你怎么可能说的出口？难道真是愚者千虑亦有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