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五次冲击（上）

    时间进入2009年12月份。

    距离圣诞节也没几天了，忙碌的废土大君抽时间去了趟现世，和自己的家人在神秘屋中共度了几天美好而平静的时光。

    在陪伴家人之余，梅林还专门抽时间去了趟拉斯维加斯，给好朋友灵蝶小姐送去了一副礼物，外加共度春宵。

    他和灵蝶的关系是数位女士中最纯粹的。

    性格异常独立的变种人小姐很早之前就已经声明了，她和梅林之间只是一夜情缘的关系，而相比长相厮守，灵蝶更喜欢偶尔的激情。

    相比爱情，灵蝶显然更倾向于过好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生活。

    梅林当然也不会强迫她。

    在完成和家人的团聚之后，梅林又回去了废土。

    最近这一段时间他注定闲不下来，但并不是因为地狱维度渐起的战火，他还没打算现在就加入地狱大君之间的勾心斗角。

    梅林忙碌的是另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

    火种源的第五次冲击就要来了。

    而不仅仅是梅林的废土，地狱边境那边也已经做好了应对此次事件的准备。

    伊卡洛斯更是早早的就将世界各地，属于机械神教的力量动员了起来，随时准备应对这最后一次大范围，大规模的智械觉醒。

    东非，尼日利亚大草原，距离努巴尼工业园并不远的一片已经被封锁了数年的特殊区域里。

    “哗啦”

    有闪耀的雷光划过夜空，将空无一人的大地短暂照亮。

    冰冷的雨点从天而降，打在撑开的黑伞上，发出了叮叮咚咚的声音。

    阿曼达.沃勒就站在那撑开的伞下。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让气温降低了一些，于是这位身体不太好的特工主管在制服之外，还加了一件后风衣。

    她时不时会咳嗽一声。

    在她身后是一个小型的营地，有数百名全副武装的高阶特工以及武装智械在守卫着，而在营地里，天眼会招募的科学家们也在忙碌着。

    在这片特殊区域里，有不可见的能量在活跃。

    沃勒在等人。

    她和一位“朋友”约好了今夜在此见面。

    几分钟之后，在沃勒喝完一杯水之后，暗红色的光芒突然在黑夜中出现，就如飘动的鬼火，在光晕流散中飞快的组成了一道门扉。

    在周遭的天眼会特工们的注视下，一个身穿厚重的黑色仪式袍，打扮的极其神秘的女性迈步从传送的门扉中走出。

    她用黑色的兜帽遮住了脸，左手捧着金属的经卷，右手提着一杆银白色的提灯。

    那提灯的样式相当的别致，就像是一个小号的流星锤，又像是钢铁制作，充满了未来主义的工艺品。

    冰冷的雨点打在那位女士的长袍上，又滴落在地面。

    而她手中的提灯在雨夜里闪耀着温和的白色光芒，用细长的锁链牵引在这女士手中的长杆上，伴随着女士前进的脚步在空中摇晃。

    在这位女士的黑色长袍上，有齿轮组成的骷髅徽记，这代表着她的身份。

    在她身后，在那洞开的暗红色门扉中，一个接一个的智械迈步走出。

    它们的打扮和这位女士几乎一模一样，一手持经卷，一手持提灯，或者是散发着某种特殊味道的机械香炉。

    它们就站在那扇洞开的门扉之外，一动不动的站在雨幕中，如雕塑一样，又充满了一种秘密教会的味道。

    沉寂，诚挚，而又神秘。

    这是伊卡洛斯麾下的机械神甫们，专用于对智械的传教。

    “你们来的挺准时。”

    在这群从地狱中出现的机械神甫前方，穿着风衣的阿曼达.沃勒咳嗽了几声，她盯着站在眼前，不发一言的机械神甫的首领。

    她说：

    “今天为何如此沉默啊？霍普女士。”

    “今天是重要的日子。”

    带领着机械神甫来到现世的霍普抬起头，那张极其类似于人类女性脸部轮廓的脸上，有一抹肃穆的表情。

    她说：

    “新同胞将于今夜降生于世，而我们将以先行者的身份引导它们前往我们的圣地。”

    “这是一项神圣之事，必须被严肃对待。”

    霍普看了一眼阿曼达.沃勒，然后扭过头，看着站在沃勒身后的一位满头白发，表情冷漠的老人。

    她朝那老人微微俯身，她说：

    “你的老朋友托我向你以及查尔斯教授问好，万磁王埃里克阁下。”

    万磁王对这机器人点了点头，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而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很明确。

    就是为了监督今晚即将开始的火种源第五次冲击。

    “你们来了这么点人，够吗？”

    沃勒打量了一下站在暗红门扉之外的十几个机械神甫，她皱着眉头对霍普说：

    “根据前4次火种源冲击的数据，我们的科学家估算出今晚会诞生的原始智械，仅仅是努巴尼地区，就不会少于30万。”

    “如果算上世界各地其他的火种源感染区，今晚会诞生最少140万智械，从前4次的经验来看，第五次火种源冲击最少也会持续近半个月的时间。”

    “说实话，我并不怀疑机械神教的诚意，但你们的准备工作似乎有点不足？”

    “足够了。”

    霍普有些漫不经心的回答到：

    “人数的多寡不是问题，在万机之神的注视下，我们的同胞总会得到机械的感召。”

    这位身材修长的小姐姐看了一眼沃勒身后灯火通明的营地，她摇了摇头。

    在沃勒和万磁王的注视下，霍普蹲下身，将手放在被夜雨打湿的地面上，她闭着眼睛，感知着地面之下涌动的能量。

    几秒钟之后，她头也不回的对沃勒说：

    “你可以将你的人撤出去了，沃勒，火种源残留的能量已经开始掀起波澜。”

    “冲击就要来了...这一次将是火种源最后一次活跃，它爆发出的能量会很强。我们也不好说它会不会对血肉之躯产生不良的影响。”

    站在黑伞下的沃勒点了点头，她接过下属递来的通讯器，对各个频段下达了撤离的命令。

    十几分钟之后，5架黑色直升机就在夜雨中起飞，载着天眼会的特工和研究者们离开了这片感染区。

    “你不走吗？”

    霍普诧异的看了一眼身后，沃勒撑着伞站在那里，她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面对霍普的疑问，沃勒面无表情的说：

    “我无所谓了，实际上，如果它真的能把我改造成机械之躯，我还要感谢它。”

    “哦，对。”

    看着沃勒苍白的过分的脸，霍普顿时恍然大悟。

    阿曼达.沃勒身患重病，几乎无药可治，她还拒绝了机械义肢的器官替换，她命不久矣了。

    如果真在这火种源的最后一次冲击里被改造成机械生物，那对沃勒来说反而是件好事，机械之躯是不会被癌症击垮的。

    “我总是挺好奇，你那么倔强干什么？”

    霍普站起身，甩了甩手指上的雨滴。

    在越发磅礴的大雨和天空时不时闪耀的雷电嗡鸣中，机器人小姐姐用一种朋友之间捻熟的语气，对沃勒说：

    “只要你点点头，机械神教就会为你送来最好的义肢器官，你们那边肯定也有很多生物学方面的科研成果，说真的，你有很多种方法来治愈你的疾病。”

    沃勒木着脸不说话。

    霍普似乎也失去了聊天的兴趣，她站在沃勒身边，眺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草原。

    在这片火种源重度感染区的地面上，已经被提前安置好了很多集装箱一样的临时仓库，里面堆满了废弃的金属造物。

    它们以一种精确计算的方式，被摆放在整个感染区的每个角落里，就像是黑夜中矗立的大棺材一样。

    这是神盾局留下的，应对火种源能量冲击的方法。

    与其让那些能量扩散到居民区中，自主寻找并激活金属造物，不如提前扔下一些报废的工业材料，各种各样废弃的汽车以及电子器械等等。

    这些注定要被毁掉的机械垃圾会分散火种源的冲击能量，将那些对血肉产生影响的能量束缚，并且消耗在污染区中。

    一方面来防止大规模出现的新智械吓坏民众。

    另一方面，也能方便官方收容新生的智械。

    在过去数年中发生了4次大规模的火种源冲击，这种方法被证明非常有效。

    那些在火种源的能量催发下新生的智械刚刚苏醒，就会被早以准备好的特工们“护送”到污染区附近的收容场所里。

    就比如，这片大草原上新生的原始智械，都会被送入努巴尼工业园中。

    在清理掉自身的记忆数据，并且改头换面之后，会以人类制造的工业智械的身份，再次被投入商业市场中。

    不过因为伊卡洛斯上一次的大闹，导致努巴尼工业园被夷为平地，这才有了霍普亲自带着机械神甫出现在这里。

    既然是机械神教惹来的麻烦，它们就要负责解决它。

    “据我所知，其他几个大型智械工业园都被陆续关停了。”

    霍普站在越发磅礴的雨中，她轻声问到：

    “虽说智械工业园的建造就是为了应付火种源的冲击，但现在智械工业好歹也是你们人类社会里的一个新兴产业。”

    “所以我很好奇，在这一次冲击结束之后，你们会怎么处理那些智械工业园？”

    她说：

    “是直接废弃？还是继续运作？”

    “废弃是不可能的。”

    天眼会目前和机械神教维持着一种合作的关系，因此沃勒可以透露一点内部消息给智械们。

    她打着伞，眺望着眼前一片死寂的草原，她说：

    “努巴尼财团虽然是为了策应智械大计划建立的，但发展到现在，它已经和太多利益纠缠在一起，就算是世界安全理事会，也不能废弃它。”

    “不过在火种源的最后一次冲击结束之后，奥尼卡财团肩负的秘密使命也会就此结束，接下来，它大概会作为一个纯粹的商业机构继续存在下去。”

    说到这里，沃勒露出了一个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感叹的笑容，她说：

    “它制造的利润太丰厚了，就像是下金蛋的母鸡，我们的工业体系对于智械机器人的需求量近乎无穷无尽，又有谁会短视的杀鸡取卵呢？”

    “那这一次被封存到工业园里的原始智械...”

    霍普眨了眨眼睛，她说：

    “能不能分一些给我们？”

    “你觉得可能吗？”

    沃勒看向霍普，她说：

    “每一台被封存的智械卖出去都是钱，而且近乎没有制造成本，再说了，官方对机械神教的活跃传教已经很警惕了...”

    “我们不压制你们已经是最后底线，你还指望我们把更多的智械拱手送给你们？”

    沃勒说：

    “伊卡洛斯是把我们当傻子吗？”

    “问问又不花钱。”

    霍普并不在意沃勒的嘲讽，她耸了耸肩，说：

    “万一你们的脑子突然抽风一下呢？那我们不就赚大了？”

    一个机器人和一个特工在斗嘴，在她们身边的万磁王埃里克没兴趣参与其中。

    他一直在感应着周围的磁场，在几分钟之后，他突然开口说：

    “来了！”

    “嗯？”

    沃勒回过头，在她眼前厚重的雨幕中，一抹肉眼可见的苍白色电流在视线尽头跳出。

    就像是一抹从地下窜出的闪电，在瓢泼大雨里冲出地面，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化为一道电弧闪耀的环形冲击波，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

    那是火种源碎片留在这片大地里的最后残余。

    它正在被释放出来。

    饱含能量的冲击波不断的向外扩散，在霍普眼中，那就像是一颗有节奏的在跳动的引擎，又像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哗”

    独特的能量风暴吹打在霍普身体上，将她厚重的长袍吹的猎猎作响。

    在这饱含能量的风接触到躯体的瞬间，霍普顿时感觉到神清气爽...

    呃，机器人不该有这种感觉的，但在直面塞伯坦人的机械圣物的时候，霍普真的感觉到自己的机械之躯就像是被强化了一样。

    “哐”

    在能量风暴爆发的中心，最先接触火种源能量的仓库中，一台废弃的电动车诡异的摇晃着，在霍普的注视下，它飞快的改变外形。

    在体表金属的不断转换中，它很快就变成了一台个头矮小的智械。

    并没有变形功能，但却被火种源赋予了真正可以自由移动的生命与躯体。

    它有一双用车灯组成的眼睛，在灯光闪耀中，那机器人的双眼里有掩盖不住的茫然。

    “机魂在上。”

    霍普抓起自己的提灯，她对身后目睹这一切，犹如目睹神迹一样激动的机械神甫们说：

    “翻开经卷，将万机之神的智慧撒入它们一片茫然的心灵。”

    “点亮提灯，用机魂大悦的圣歌带领它们皈依自身的神性。”

    “鸣起大钟，让杠杆运转，让齿轮咆哮，让火光点燃，照亮前往圣地的路。”

    “齐声鸣唱...带它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