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你嫌弃我吗?
赵建国功成名就,已经将机械厂的事务交给仙基桥的年轻人了。 “常兴,机械厂是我们好不容易才办起来了,我们付出了太多太多,我不想我一走,厂子就开始走歪路。你一定要把握好。”赵建国紧紧握住常兴的手,不舍地看着机械厂。赵建国已经成为全国明星,这一走,也许这辈子也难得回仙基桥一回了。 戴复东虽然之前有些不大情愿留在这里,但是如今,他对机械厂也已经有了深刻的感情,走出机械厂铁门的时候,抱着头呜呜地大哭起来。 “复东!我们在这里挥洒了血泪,走的时候,我们该昂首挺胸!我们对得起这片土地。”赵建国在戴复东肩膀上拍了拍。 “赵老师,戴老师,你们什么时候走?”常兴问道。 “常兴,以后喊我赵大哥吧。”赵建国笑道。 戴复东也站了起来,用手抹了抹泪水:“喊我戴大哥。” 常兴点点头。 “常兴,我知道,仙基桥不是你最终的舞台,我知道的,你迟早也是要从这里走出去的。你的舞台不在这里。我只是希望,你在走出仙基桥这个舞台之前,一定要将仙基桥带上一个更远大的方向。”赵建国手紧紧抓住常兴的手。 戴复东也激动地说道:“拜托了!” 三个人相互搭着肩膀,沿着仙基桥已经铺沙的马路朝前走去。太阳在远方的山脊上灿烂地照耀着,将三个人的身影映照得如同屹立在天地之间的山川一般。 这一次,青年农场离开的人很多,第一批来仙基桥的知识青年几乎走了大半,只剩下少数几个因为家庭成分不好而走不了的。 吴婉怡的担心成了真,她再一次因为政审不过,提交的上大学申请被退了回来。也基本上断了上大学的希望。 这让吴婉怡很伤心,和她一批来的女知识青年,潘小玲已经分配了工作,经常会给吴婉怡寄一些全国粮票过来。赵琼梅跟着赵建国这一批走,陈晚红与朱虹蓁早在前一年走了。就只有她,每次都只能够看到失望的结果。 峰眉寨,祖师庙相邻的一个光秃秃的山峰上,能够看到最北的远方。吴婉怡坐在一块巨石上,呜呜地大哭,哭累了,便站起来,竭斯底里地呼喊:为什么! 四周的山谷里回响着吴婉怡的声音。 常兴站在巨石远处的平地里,他没有上前,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候。他知道吴婉怡需要这样的宣泄。 吴婉怡从巨石上跳下来,对站在一旁等候的常兴笑了笑,似乎并不意外:“他们告诉你我来这里了?他们是不是都担心我会想不开?” 常兴笑了笑:“我知道你不会。” “那可说不定,说不定哪天我真绝望了,就从这里一跃跳下,彻底把自己放飞。”吴婉怡说道。 “我师父说的话你别在意,他就是这样的。年纪大了,就疯疯癫癫的。”常兴说道。 吴婉怡笑道:“你嫌弃我啊?” “没,没有。”常兴一愣。 “那要是我愿意呢?”吴婉怡笑道。 常兴真的懵了,女人的心思难捉摸啊,比天地之气还难捉摸一些。天地之气,五行相生相克,虽然极其玄妙,却总有气机可以捉摸。而女人的心思,完全没有道理。 “常兴,娶我吧。也让我彻底绝了回城的心思。以后踏踏实实地在仙基桥过日子了。你放心,我不是一时置气……反正,你答应不答应?”吴婉怡说道。 这也太突然了吧?常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讲句实在话,吴婉怡长得漂亮,跟电影里的明星似的。老道说吴婉怡有富贵相,最关键的是好生养。当然对于常兴来说,这不是最重要的。两个人认识这么多年了,因为那个大雪的晚上,两个人的关系一直不错,走得很近。常兴还没修绝情,非是草木,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感情呢? “臭小子,急死人了!人家妹子家都开口了,你还扭扭捏捏的,是人家嫁给你,还是你嫁给人家?当真是丢我们门派的脸!”老道不晓得从哪里钻了出来,当真是徒弟不急师父急啊! 常兴笑道:“师父,你到现在都还没跟我讲清楚,我们究竟是哪一派呢?将来要是遇上同道之人,我都不晓得怎么介绍我自己呢?” “咳咳,你就讲你是梅山教仙基桥一脉。”老道差点就被常兴糊弄了过去,猛然一拍大腿,“跟你讲正事,你说这些做么子?现在是新社会,咱们现在都是共产主义一派,坚决跟封建迷信划清界限。小吴,这事我替常兴做主了。下山我就去操办婚礼。这小子要是敢说个不字,我打断他的腿。” 老道说完就跑了。 “常兴,你当真嫌弃我么?”吴婉怡说得似乎很凄切,但是她笑意盈盈的,哪里有半点伤感。 “我是怕你反悔。你们是大城市来的,又怎么可能在我们这小山村里待一辈子?而且,我看你面相,你以后是大富大贵之相,怎么可能在仙基桥待一辈子呢?”常兴说道。 “赵建国不是说你以后也不可能在仙基桥待一辈子么?说不定,将来我们会一起离开这里呢?”吴婉怡说道。 常兴笑了笑:“只要你以后别后悔便是。” 吴婉怡走过去,将常兴的手拉住:“你还记得那天晚上么?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了,你的背上,是我这辈子感觉最安全的地方。” 感受到吴婉怡温软的手传来的温度,常兴有种触电的感觉。 “我想让你背我下山。”吴婉怡说道。 “不太好吧?天还没黑,被别人看见哩。”常兴四周张望了一下,山下田野里还有人在走动。 “我走不动了。刚才跳下来的时候,脚崴了。”吴婉怡说道。 “好吧。”常兴无奈地说道。 “喵!” 老猫蹿出来,撒狗粮的背时鬼啊!有本事你撒猴儿酒我就服你! 大黄摇着尾巴,欢欢喜喜地跑在前面,好像是它找了对象似的。 大黑趴在草丛里,一旁一只母猫用脑袋往大黑背上蹭了蹭:我也要背背。 另一边一只母猫也蹭了蹭:我也要。 大黑将脑袋往草丛里一埋,用两个爪子将脑袋抱住:我想静静。 金黄色皮毛,雄伟的鹿角的香獐从祖师庙冲下了山,没多久,就追上了背着吴婉怡的常兴。冲到常兴身边,就亲昵地用脑袋往常兴身上蹭。 “大金,你怎么跑下来了?”常兴笑道。 “大金,你好!”吴婉怡用手去摸大金的角,大金立即做出戒备的动作。 “别慌。”常兴连忙安抚。 吴婉怡连忙将手缩了回去。 在山上又拖了一会,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常兴这才背着吴婉怡下山。 “你这家伙,刚才故意在山上拖延时间,故意等到天黑了才下山,生怕别人看到你背女人哩。你当我不晓得啊?”吴婉怡竟然能够说出一口流利的仙基桥话了。 “你这口仙基桥话已经很标准了。跟谁学的啊?”常兴问道。 “我又不傻,来仙基桥这么多年了,一口方言还学不会么?你以后别以为讲土话我就听不懂。”吴婉怡笑道。 快到村口的时候,常兴问道:“婉怡,你的脚好点了没?” “还没,好痛哩。怎么?你是不是怕你们大队的人看到?”吴婉怡脸上露出了笑容,常兴却看不到。 “那也不是。这有什么。我又不是没背过你。背自家婆娘算么子?你信不信,我敢当着仙基桥全大队的人跟你亲嘴。”常兴牛皮吹起来也是豪情万丈。 吴婉怡在常兴肩膀上掐了一下:“我就知道你其实很坏的。” “我就问你信不信!”常兴说道。 常兴这话才落音,突然仙基桥大队的灯猛然一亮,不晓得哪个缺德鬼直接用一个碘钨灯照过来,把仙基桥大队进村的大路照得跟白天一样。常兴的眼睛被刺得睁都睁不开。 “常兴!我不信!要不你试下给我们大家看看!”张喜来大声喊道。 常兴眼睛被刺得睁不开,不晓得来了多少人,反正只听见闹哄哄的,人不会少到哪里去,只怕全大队的人都来了。 “常兴!莫讲大话,有本事当场亲一个!以后仙基桥的人都服你!”张大雷嗓门最大,他一嗓门喊起来,立即将整个大队的声音全部盖住了。 “婉怡,要不要争口气啊?”常兴小声笑道。 “你这个坏蛋!你还真想啊?”吴婉怡挣了几下,想从常兴背上下来,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刚才也是为了在常兴面前表现得有气概一点,其实一路上,她脸上都羞得发烫。 “跟你开玩笑哩。这事肯定是我师父整的。”常兴笑道。 始作俑者老道就站在人群之中,他乐得很,他看得出来,吴婉怡是真的有意的,这一次主动表白,无论是不是因为受到挫折。老道已经管不得这么多了,他等不及了。 仙基桥通电了,机械厂通电两年之后,仙基桥终于全大队通电,比太平桥镇上的居民家里通电还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