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置身其中
珞宇哂笑一声，不顾他人如何反应，便兀自出声道：“今至此地，便是缘分。我愿意继承前辈遗志，誓除外敌，敬请赐教。” 话毕，一道银光从光幕之中射出，将珞宇彻底笼罩。 银光一至，珞宇的双目便失去了焦距，下意识盘膝而坐，五心朝天，似乎进入了修炼状态。 “传承开始了？”宿飞试图走得近些，却被银光散发出的排斥之力推到了一旁， “是啊，传承开始了。”冥灵喃喃道。 众人对视，眼中均有讶异之情。珞宇在寻宝一事上并非最积极的，应该不是贪婪之人。既不贪图宝物传承，发誓却发得这么痛快，实在令人费解。要知道，誓言乃为责任，谁人承担重责之前不需三思？哪有像他这样儿戏似的？ 他们自然不会知晓，珞宇早在拜师修行之前，就曾无知无畏地许下了灭神之誓。反正都是同一个仇家，发上一遍和一百遍也没什么区别。 有人出头，剩下的人做出决定，也就少了很多顾虑。 穆铎紧随其后发下誓言。于他而言，虽然他的父亲侥幸存活下来，其他叔伯长辈却死伤无数，圣古之元因此元气大伤，任何一位成员都与异界妖人不共戴天，何况是他？ …… 珞宇在被银光笼罩的瞬间，意识就出现在了光幕中的情境里。 他不再是一个看着无声画卷的旁观者，而是置身其中，成为了画中一员。 山中霞光烟尘无比真实，清新宜人的气息传入口鼻，方圆十里都飘散着浓郁的丹药清香。凉爽的山风自身侧急速退去，偶有遁光擦肩而过，对方便会停下来问好，口中皆称“掌门师兄”。 珞宇这时才注意到，自己正被一道浓郁的银光包裹，飞速射向门派内部。 刚刚落在一座殿堂门前，殿中便有人冲出来，焦急道：“掌门师兄，听说南荒又出现了异域魔头，他们此次行踪不明，接连偷袭了多个门派，就连镇守南疆的南华天宗都失守了。 “南华宗的宗主长老死战不退，已经……与宗门共存亡了。据说只有零散弟子逃过一劫，如今正在求援的路上。这些消息就是他们带出来的……” “珞宇”一脸沉重，与说话的人并肩走入殿内。 殿中众人显然都已经得知了详情，一虬髯老者满面悲痛，拂须叹道：“幸好他们与我等分处天南地北，我们应该还有时间。” “珞宇”连连摇头，担忧道：“不，不一定。我最近总是心神不宁……” 此时珞宇也算明白了，他只不过是借用此派掌门的视角，重新经历一遍当年的事情罢了。不论他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无法改变曾经的事实，于是他便安下心来，静观其变。 “那里准备得如何了？”仿佛只有问起这个，“珞宇”才能稍稍安心。 一人禀报：“万事俱备，逸师弟已经入阵，只待师兄一声令下，便能激活祭坛！” 话音刚落，另外一人便痛心疾首道：“师兄，真的要这样做吗？” “我也不想这样。只不过，这是我们唯一的后路了。”“珞宇”无奈摇头，心中痛惜不比说话那人少。正因心情不稳，他就未曾注意到，此时的殿中，不多不少正好六人。 “此法真的可行吗？我只是担心，事情没做成，还要赔上逸师弟的性命。”又一人担忧道。 “赔上性命的，可不只他一人……” 仿佛是在为自己坚定信心，“珞宇”自语道：“这祭祀之法还是跟他们学的呢！虽然我们的天意与他们的大不相同，存在感很低，却有很多共通之处。我们为此推演了无数遍，结论皆是可行……” “珞宇”抬头看了看天色，一狠心，便道：“告诉逸师弟，动手吧。” “掌门师兄！真的不用再想想了吗？祭坛一旦启动，逸师弟可就再也出不来了！那些人，真的会来吗？”此前就很是不忍的那人再次劝到。 “天业师叔的卜筮不会出错，逸师弟也是心甘情愿的。他说过，宁肯在那里耗尽寿元成为枯骨，也不希望有用到祭坛的那一日。这是以防万一之策，也是推演过程中唯一的一线生机。” 此话一出，众人不由沉默，他们都很明白，用到祭坛那日，就是他们的灭门之日。与灭门相比，与祭坛融合，失去自由，就不算什么了。 虽然话都是“珞宇”说的，但直到这时，他才敢确定，众人说的应该就是未启动时的封印之地。封印之地是个大工程，绝非一年半载能够布置完整，看来这个门派对自身的命运早有预感，竟然一早就做好了准备。 此时的石穴中，除了冥灵之外的所有人，都已经找到自己的立场和理由，发下誓言，正在接受传承。只有冥灵仍在闭目静思，眉头紧锁。 冥灵行事多凭直觉，看他如今这样子，倒像是感觉出了什么问题似的。 石穴的寂静也没能助他得到灵感，冥灵终于睁开眼睛，显得格外疲惫。这是他头一次无法得到灵感指引，不由想到，难道是冥冥中的天意让他自己决定？ 习惯了依靠灵感启示，冥灵露出了些许迷茫之色。他在心中挣扎许久，又再三看向其他人盘膝而坐的背影，才终于决意念出誓言。一道清光自光幕中射出，朝他当头罩下。 不知为何，冥灵竟在此时感到了几分安心。作出决定，不再有令他彷徨的选择和后路，或许能活得更轻松吧？ 正在这时，“珞宇”觉得天色似乎在一瞬间亮了起来。殿中众人冲出大门，正好看到一阵耀眼的清光，从远处一座山后升起，将整座山头都笼罩其中！ “怎么这么快？师兄的命令还没传出去呢？”众人一时惊疑不休。 “珞宇”叹了口气，“行了，什么都别说了。逸师弟提前启动祭坛，就是不想让我们再犹豫了。此事已无回转之地，那便按照计划，各自回去准备吧。” 众人散去，只留“珞宇”一人站在殿门之前。 他眺望着周遭山川美景、殿宇霞光，无数记忆涌上心头。 这自然是银光主人的记忆，拜师学艺，一路成长，每一份记忆的背景，都是这山间景致。 只不过，此时记忆涌现，“珞宇”感到的不是怀念和温暖，而是即将失去一切的悲凉。 一道暗影，沉甸甸地压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