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硝烟暂散【利德】
傍晚时分。 血色残阳笼罩着鲜烈的战场,震人心魄的赤红液体在桥头堡的前方与平台上缓慢流淌。 莱因领的士兵们,身上或多或少地都带着一些伤。 还能活动的士兵都蛰伏在地面上,等候着敌人发起下一批次的攻击。 两军激战了一个下午,参战的所有士兵体力消耗都已经达到了极限。 虽然沃尔方依旧保有一定的生力军,但夜晚并不适合将他们投入到战场中——攀登那一大片由井阑和冲车的残骸所组成的废墟所需要的并不仅仅是体能。 必须要有敏锐的视力,才能够确认废墟之中可攀登、可踩踏的木料;摸黑前进,不需要敌人动手,就会在攻上平台之前损失惨重。 投石机也不适合在晚上继续使用;失去了有效进攻手段的沃尔军只能选择撤退。 当然,他们离开的时候并不狼狈,还很嚣张——在投石机的射程外重新列队,然后整整齐齐地撤退。 莫格知道,桥头堡那边是绝对没有多余兵力进行追击的,所以才会以这种方式在彰显威严; 但这次进攻实在是不让他满意。 纵然莱因领一方死伤惨重,纵然桥头堡已经被砸得千疮百孔,但…… 桥头堡依然在莱因领的控制之下。 不管取得了多大的战果,没有达到战术上的目标,就是失败。 “利德大人,敌人正在撤退!”一位士兵冒险起身确认过情况之后,高声喊道; “他们……撤退了……我们胜利了!胜利了啊啊啊啊啊——————”利德高举手中的宝剑,无比兴奋地大声呼喊。 其他还能站起来的士兵也纷纷站起身来,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 利德一口气一直喊到喉咙发不出声音,才俯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在他脚边不远处,多格的遗体还在流淌着鲜血——他一直在用盾牌遮护利德,直到盾牌被一枚巨大的岩石直接命中; 岩石以不可阻挡的力道瞬间将盾牌砸裂,然后径直撞击在了多格的脑壳上; 从生到死,他一直都是这么忠心耿耿。利德的视线移动到了他的身上,却不忍过多的注视,旋即挪开; 然而,满目所见,尽是士兵们的遗体。 之前自己还斥骂他们懒散无礼,到了战场上定然白白送命,这会儿就……悲从心来,利德的眼眶略微有些发红。 不,现在还没有时间去悲伤。 这场战斗虽然是莱因领一方取得了胜利,但远远不是应该松懈的时候; 接下来做的事情虽然比不上战斗那么激烈,却也极为重要。 “叫所有还能动弹的士兵来平台上集合!”多格已经阵亡,那就只能向其他百夫长下令了——利德这么想着,对身边最近的一个百夫长发令道。 那百夫长的一条手臂已经是血肉模糊;但这并不妨碍他执行利德的命令。 利德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右侧的肋骨还在隐隐作痛——这石头,哪怕不是正面命中,也不是人能吃得消的……! 在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之中,最紧要的自然是赶紧将桥头堡修补好。 把备用的砖瓦泥石都搬上来,所有能够动弹的人都加入到其中!能修补成什么样就修什么样! 利德打量着已经破烂不堪的平台边缘——原本的矮墙已经在投石机的轮番轰击之中彻底化为乌有,就连平台的边缘部分也遭受到了一定的破坏; 平台的下方是半空状态,虽然有着一部分的砖石在支撑,但大部分还是士兵们的宿舍或是储藏室之类; 敌人如果进一步地破坏、将那里的房间打破,就能直接从那侵入桥头堡内部,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矮墙的存在也能够有效地阻止敌人登上平台;虽然艰难,但并非难以做到。 至于桥梁的临时修筑工作,就交给桥另外一边的士兵们吧——他们没有直接参与战斗,此刻还有着充备的活力,在短时间内将桥梁修筑到能让人过来的程度绝对不是什么问题。 利德在猎户桥上安置的火属性魔法瓶只能炸毁一部分的桥面——即便如此也足够了;这么做并不光是为了激励士气,还有着在兵败之时能够阻挡敌人前进的作用。 哪怕敌人真的占领了这边的桥头堡,也无法在短时间内修补好断裂的桥面; 对于桥另一边的士兵们而言,炸桥总是比修桥要快许多的。 在修补过桥面之后,那些人就要尽速投入到桥头堡这边,补足兵员。 好在那种场面并没有发生……利德走到平台的边缘,看着正在逐渐撤军的沃尔领士兵,眉头紧锁。 从规模上来看,他们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纵然双方的伤亡相差数倍,却依然抵不过兵力的巨大差距。 他们肯定还会来的……这里又能够坚持多久呢? 利德的视线又移动到了白岩堡前的那些废墟上。 此时,那些木料大多数已经被焚烧到只剩下黑炭,两军士兵的尸体位于其中——其中绝大部分是沃尔军——散发出极其刺鼻的味道。 得赶紧将这些木头清理掉,尸体也得妥善处理——这些士兵为各自的领主拼上了性命,要是连遗体都丢在这里不管不顾,士气必定会有所降低。 利德正在思索的工夫,之前叫去的百夫长已经把桥头堡里所有还能动弹的人喊了过来。 前几天,这个平台是绝对容纳不下所有士兵的;可这会儿居然勉勉强强全都站下了。 这一战中,重伤和阵亡的士兵过半,这会儿能够站在利德面前的人,不到一千。 桥头堡内也算不上绝对安全;虽然箭矢难以攻击到射击孔,但石块和浓烟可是防不住的; 不少人直接被呛晕了过去,更倒霉一些的被石块砸塌的砖瓦给埋了起来。 看着这些灰头土脸的士兵,利德感觉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尽可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像前几天一样冷酷地交代过了这些士兵们的任务; 随后,他并没有像之前一样,站在原地监督—— 而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加入到了修复桥头堡的队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