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张嘴
稍微耽搁几天，丁巍一个人去了金陵，国内国内第一部关于家庭暴力和婚姻关系双方讨论的惊悚电视剧《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在金陵低调开机。 说是低调，那真是……低调。 这部电视剧由电影力量工作室、江苏卫视以及湖北维艺影视制作公司三家联合制作出品，占大头的是丁巍代表的电影新力量工作室，下来就是湖北维艺影视制作公司，话语权最小的则是江苏卫视。 湖北维艺是编剧兼导演之一的姜伟找来的，他的同班同学张建东是这家公司的大股东，也是个导演编剧，被他找来，两人联合执导。 整个剧组最大的咖就是丁巍了，江苏卫视是想尽一切办法弄了场开机发布会，结果就来了与江苏卫视相熟的几路媒体，问的大都还是关于电影《浮屠》以及丁巍的个人私事，搞得江苏卫视很没面子。 没有爆点没有噱头，怎么宣传？怎么有收视率？ 对于丁巍这种油盐不进的主，还不许电视台方面把他和女主或者剧组内任何女性炒作绯闻，江苏卫视很伤脑筋。 鉴于之前身兼主演、制片人等多重身份的丁巍拿出了比戏霸的还戏霸的霸道，坚决不要江苏卫视这边想塞进来的大明星王雪兵，弄得大家都很尴尬。 丁巍被要求不得干涉剧组的正常拍摄，包括角色人选的指认，对剧本的更改等等，权利大减。 这是另外两方最后的底线，他们寸步不让。 丁巍就也很没面子，是谁在造谣他是一个戏霸？又是谁搬弄是非说他想要凌驾于剧组之上？ 当然不会有人告诉他，但大家似乎默认了他就是个控制欲很强的戏霸。 剧本中安嘉和有个弟弟，算是男二的角色，王雪兵被拒之后，还是有很多备选演员的，丁巍看好自家人王谦元，江苏卫视又想找聂远，就连湖北维艺也找了个叫富大龙的演员也想掺一脚。 可聂原接了一部古装剧没档期，那个叫富大龙的就和王谦元两人成为竞争者了，没等三方商量一下看是试镜呢还是试镜呢，王谦元自己主动提出退出，他的普通话没有富大龙的标准，跟丁巍饰演兄弟有些出戏。 丁巍怒其不争，但也无可奈何。 富大龙是电影学院毕业的，不但是丁巍的半个师兄，也是他的半个老乡，两人都是西北人，但富大龙比丁巍早几年进的电影学院，是94届的，同班还有最近爆红的蒋青青。 富大龙是个很用力的优秀演员，童星出道，起点就很高，参演过冯小宁导演的两三部大戏，也跟葛大爷道明叔等人合作过，片场经验丰富。 从履历上就碾压了一直在不出名的电视电影里厮混的王谦元。 不过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得出，这位正春风得意的张建东导演的控制欲一点都不比丁巍小，他的出发点也是尽力打造上下一气的剧组，都是为了拍出制作精良的电视剧。 三方还算和气的坐下来谈谈，共同约定几项不成文的或者成文的规定，都是从电视剧本身出发，尽力做到最好精益求精。 求同存异。 有趣的是丁巍刻意远离了剧组的权力中心，但因为编剧导演都是电影学院出身，导致与电影学院有关系的演员反倒多了起来，饰演给梅湘南带来痛苦的罪魁祸首高兵的是电影学院毕业的李一祥，《盲井》中的宋金明，饰演一个配角警察的是后来爆笑网剧《废柴兄弟》的王晓宁，跟丁巍还是认识的校友。 送走王谦元，丁巍开始彻底收心不再干涉剧组的一切，安安静静的背台词做功课找状态。 剧组开机的第一天就是个不大不小的活儿，丁巍饰演的安嘉和和梅亭饰演的梅湘南结婚。 对于结婚这件事前段时间丁巍还跟俞老师讨论过，当时丁巍还劝解俞老师做自己就行，可在戏里碰到自己演的角色要结婚，心底还真是有点儿没底。 但演员就是这么奇怪的职业，能体会人生千滋百味，别说结婚了，就是中枪杀人放火等各种离奇的古怪的从不会在他身上发生的事他都要生动传神的表演出来。 安嘉和是个三十岁的外科医生，在整个城市都小有名气，年轻帅气，生活优渥，前途无量，自从他前妻张晓雅去世后他就成为整个医院甚至这个城市里吸引万千女性的优质股。 但安嘉和其实跟这部电视剧里的所有人都一样，都是戴着面具生活的。 他表面上是个待人和善对待病人工作都很负责的人，但背地里他因为有着病态的虐待打人倾向，他的前妻张晓雅就是因为不堪忍受安嘉和的殴打和虐待才产生轻生的念头的。 安嘉和实际上可以算是有着人格分裂的精神病患者，施暴时内心灰白充斥毁灭一切的心里，施暴后又细语轻声对妻子百般道歉后悔。 他的这种变态人格分裂源自他平常的工作压力时和小时候成长经历的刺激。 他小时候多次目睹醉酒或者不醉酒状态的父亲是怎样殴打她的母亲的，也会因为他在学校或者平日里的好或坏的表现都会迎来父亲无缘无故的殴打。 身体肌肤的疼痛让他长了记性，甚至在他内心最深处种下他长大也想这样无缘无故的打人的邪恶种子。 平日里，没有人知道手握手术刀的安嘉和在手术防护服背后的表情是多么的压抑，锋利冰冷的手术刀，层次有序的人体组织器官，在他每一次用刀划开皮肤组织的时候，那种嗤嗤的割裂声令他肾上腺素狂飙，让他深深着迷。 双重压力下，安嘉和自此成为一个白天是救人的天使晚上则是施暴殴打他人的恶魔。 原版里冯源征给安嘉和设定了个小习惯以显示安嘉和的病态，就是他说话的时候压着一点儿嗓子，听起来就像刚处于变声期的毛头小伙子的声音，与他太过成熟的气质相貌不符，看起来稍微有点别扭感。 丁巍扬长避短，修了修眉毛，并且让化妆把他的发型弄成带点儿分头意思的那种，左边稍多一些，丁巍的面相比冯源征年轻一点，那种别扭感就没有了，等丁巍化好妆出来，剧组里所有人一下子就觉得这个人看起来就很压抑严肃。 “丁巍，你这个妆……” 姜伟还在电影学院代课，开头的部分由张建东执导。张建东也算下海较早的全能艺人之一，精通演、导、编甚至化妆、布景等相关专业都有所涉猎，去年广受好评收视率第三的警匪剧《刑警本色》就是他执导的。 看见丁巍的略显怪异的发型张建东皱了皱眉，他认为安嘉和应该是隐藏在面具背后的，在他大婚的当天不会弄得这么精致的。 丁巍弯了一下嘴角：“导演，安嘉和尽管是个变态，可名面上他还是个很有名气的医生，职业上就要求他严谨细致，即使在他结婚的这一天，多年职业已经将他的个人习惯和变态心理掩盖的严严实实的……” 他在说话时目光平直态度坚定，并且声音中带着一丝刻板和压抑，这是他学习揣摩出最符合安嘉和这个角色的音调，听起来有种不急不缓清风吹细雨的那种舒缓感。 张建东稍一琢磨心理认同了七八分，还真像姜伟说的，这个丁巍已经有自己的表演风格了。 “行吧，演员就位，各部门一分钟准备。” 张建东放下扩声器坐在导演椅上准备试试效果。 这是一场需要群演最多的戏份，张建东的设想是镜头由外而内缓缓推进，从这些到场的亲朋好友的脸上和随口搭话中侧面描述一下安嘉和梅湘南两位主人公。 折腾了二十多分钟才算搞定，然后才是两位新人从车上走下边走边接受周围亲友的祝福，然后进屋。 “你紧张不？” 车上穿着一身大红色喜装梅亭听着外面执行导演大呼小叫的安排，突然出声问丁巍。 梅亭到现在也拍了三四部影视剧了，可她一直有个不是很好的习惯——紧张，并且会导致她进入状态很慢，这些都告诉导演和丁巍了。 丁巍转头看着她，嘴角噙笑，眼神湛湛：“有一些，今天是我们俩结婚的日子，小南，放心吧，一切都有我。” 梅亭一怔，看着丁巍深情款款的表白，脑子里一响，有些失神，她当然知道这是丁巍用安嘉和的身份跟她对话，为的是消除她的紧张感，可被这么一个英俊有型的大帅哥痴情告白，再想到他后来会成为一个动辄打骂轻则辱骂的神经病变态，她……就一点儿不紧张了。 “噗，哈哈，你干嘛？”梅亭被丁巍的不分场合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只有她能听见她刚才的心跳大了几分。 丁巍古怪一笑：“哈，还紧张不？其实紧张是对的，梅湘南是第一次结婚，并且还是个年青多金很有前途的帅医生，但不要太紧绷了，你可以试着张张嘴，就像动物园里的老虎狮子吃饱了找了个地方卧倒开始休憩消食的那个状态，使劲儿张大嘴，对……很有用的……” 梅亭见丁巍说的认真，没忍住试着张大嘴。 车门忽然被拉开，场务探个脑袋：“丁哥，梅姐，额……导演说半分钟……对不起，哈噶……”然后迅速把车门一关跑了。 丁巍很不厚道的直接笑的猛捶车窗，梅亭尴尬死了，无论是多么倾国倾城的绝世美女，被人看见那么不雅观的张着大嘴，都想跳河自尽了。 “啊……” 丁巍稍稍转过身子，用肩膀后背稍微阻拦一下羞愤欲绝的梅亭暴力厮打，嘴上倒是一点不饶人：“哈哈，别说，《动物世界》上有个非洲的母狮子，跟你挺像的……” 等到场务再一次过来通知的时候，车厢里气氛就很尴尬了，丁巍强忍着笑意点点头，梅亭就像没听见似的转过头看着窗外，脸上的表情就像场务小时候第一次迟到冰棍儿那么刺激。 “Action！” 丁巍迅速换上一副痴情暖男的表情，看没听一眼，率先下车，再回头伸出一只胳膊，梅亭就“噗哈啊”的笑场了。 张建东挑了挑眉喊了停，演员笑场是很平常的事，但这个他就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呢，《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嗌，惊悚悬疑剧嗌，梅湘南你后面会被安嘉和打死的嗌，你笑……笑个屁啊！ 他甚至怀疑在车上的时候丁巍口花花的调戏梅亭了都。 “注意情绪，再来一次，争取一条过啊。”张建东忍忍高声喊了一嗓子。 丁巍没笑，好吧，这个算是他锅。 “你这样，我下去的时候你可以先不看我，我递出胳膊后，你做个低头的动作，然后再下车，下车后也别看我，眼神低一点，怎么样？” 丁巍趁着准备时间给梅亭建议一下，梅亭想了想点头：“好。” 事情过了八九年了，梅湘南早就忘了高兵的事，她目前应该说跟所有对婚姻充满了幻想的小女生都一样，憧憬，羞涩，高兴，欲拒还迎…… 好吧，后面的那个词有些不太严谨，但前面的三个绝对符合她的心境，梅亭只要拿捏出这三个词的外放情绪和状态，应付这一场应该没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