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毒计
但还不待他起身,又听那边的甲士忽然齐齐喝道:“镇!” 李伯辰便见他们将余下的几杆枪齐齐往地上一插,立时发出微芒。随即见到徐城头顶忽现一口金光幻影的大钟。那大钟嗡嗡作响,当的一声将徐城连着身边的一片花木给扣了进去。 他这时才晓得原来这些甲士刚才结了阵却不出手,也是在寻找机会。到底不愧是精兵。 此时徐城站起身,衣裳全被花木刮破了,发髻也歪斜,看着极狼狈。可竟一翻身又往细剑处去冲,但咚的一声撞上那大钟,一下子又弹了回来。 他冲不出来!李伯辰心中大定,又往院中看。院中府兵原有四五十个,可经徐城的阴兵祸害一遭、又被他以石子击死一些,如今就只剩下七八个了,倒真能用尸横遍野来形容。 但那七八个此时缩在墙边,看起来并未被阴兵袭击,只瑟瑟发抖。李伯辰便道,该是这甲兵使的那阵法将徐城与阴兵的联系也破了吧。 就这样将他制住了么?原本以为必有一场恶战呢! 可再看大钟当中的徐城,虽强作镇定地站着,但目光仍忍不住往墙上那柄细剑上瞥。李伯辰心头一跳,生出个念头。便道:“山将军,你还在么?” 甲士中的一个掀开面甲:“我在。” 又转脸看看院中,道:“这人真是狠毒!” 的确,与徐城交手其实不过几分的时间罢了,却死了几十人。其实如果不是他狂妄自大,而在更广阔的空间中闪转腾挪,怕是余下这些也要被他活活耗死。 李伯辰道:“请将军维持此阵。” 而后拖着刀,往细剑那里走过去。此时他身上实在已经无力了,但好在刚才那两击时一直静守心神,到现在也没被这魔刀完全掌控。 徐城忽然在钟内大叫:“李伯辰!你可知道我是灵主!?你知道灵主是什么么!?你与我为敌,秘灵不会放过你!” 听了他这话,李伯辰心中大定,知道自己猜对了。因为现在就在徐城身旁不远处有一柄剑。 那剑该是一个府兵的,也是柄长剑。刚才徐城的细剑被他击飞,就立即又去抢那细剑。如果只是为了抢一件兵器——他身边不远处就有一柄长剑,何必舍近求远? 且剑一脱手,他身形立即没了之前的灵动,可见奥秘都在那剑上! 他便不理徐城的话,一把将细剑从墙上拔出,道:“你的一身本领,有大半都是——” 刚说了这几个字,忽然觉得握着细剑的左手一凉! 随后耳畔的风雪声一下子大了起来,那已不再是风啸,而是尖叫了!仿佛高天之上正有能够席卷一切的飓风在俯冲而下,眼中的一切都开始疯狂旋转。稍远处的徐城、更远处的甲士们,身形都变得扭曲,也随风声化为一道又一道的斑斓色彩。 他心中大惊,下意识地想要放开手,但剑柄就像是长在了他手上一样,怎么都放不掉。 李伯辰忽然意识到这是什么了——极有可能与他手中这柄魔刀一样,乃是哪个太古秘灵的真灵炼化的!! 下一刻他又想明白一件事——徐城是故意的。他故意叫自己来拿这柄剑! 他想要开口示警,但发现嘴张不开了。因为有刺骨寒意自左手的剑柄中蛮横冲入体内,一下子叫他半个身子都麻了。那寒意倒不是特别冷,可特别痛。像许多小刀一般刮着他的关窍经络,一下子令他失掉了行动能力。 眼睛倒还能看,耳朵也还能听。便模模糊糊地看到形象扭曲的徐城忽然抬手在那大钟的幻象上一弹,钟便一下子化作光斑散去了——他刚才也是故意示弱! 又隐隐约约听他笑道:“勇则勇矣,可太没见识。你手里那刀是死的,我这剑可是活的!” 随后那些甲士呼喊起来,身形晃动。但这回徐城没再来取这剑,而是真将地上那柄长剑拾起了,冲入人群。李伯辰没听到兵器、铠甲的撞击声,但能隐约瞧见甲士一个个倒下,显然都被徐城杀了。 他心中痛极,半是因为那些甲士给他的印象都很好,半是因为自己竟中了他的计。此人虽也借了这细剑的力,可自身本领该也是极强的。那些神威骑在广阔战场上策马冲锋不是徐城一个人能抵挡的,但在这样的环境中,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可他扪心自问,自觉已经足够谨慎了。之所以伸手握了这剑,实在是因为无经山的那一遭——那时候拿了魔刀,除了放不下之外,并无什么不可解决的麻烦。徐城说这魔刀是“死”的,剑是“活”的,是说这剑是以他那位秘灵的一部分真灵所化的么? 现在是那秘灵的气息将自己制住了么? 见最后一个甲士倒下、徐城提着剑往这边走过来,李伯辰便在心中道,诸君,倘若我今日能活命,必然杀了这徐城,以他的血来祭你们! 又道,北辰帝君!倘若我没有错信了你,此处正是杀伐刑戮之地,请助我一臂之力吧!! 他如此默念了两遍,可耳畔中还是风雪呼啸,心里也只有自己的声音。眼见那徐城越走越近,他的神识也越来越模糊。徐城似乎说了几句什么,可他完全听不清了。 他心中一阵绝望,想,此刻到底还是来了。 但下一刻,掌中魔刀忽然嗡嗡作响,而后右臂一烫,一股勃然浩大的力量自魔刀的刀柄攻入体内! 自剑柄传来的凉意麻痹了他半个身子,而魔刀上的力量则轰然冲入另外半个身子。刹那之间,便如冰与火在他经络关窍内相撞,几乎将整个身体从中间撕开! 李伯辰痛得想要仰天长啸,可只能双目圆张、浑身发颤,连嘴唇都不能动了。两股力量将他的身体作了战场,而他眼前的情景也变了——原本是漫天的风雪尖啸,但下一刻又变成一片雷鸣电闪的火狱,如此两种情景在他脑海中轮番交替,走马灯一般。 他更觉得天旋地转,感觉身体都被剜空,痛苦得要失掉理智。但不知过了多久,整个世界忽然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