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立于天地(上)
嗤! 带着杀意的剑气袭来,牧春秋想要防御,却根本调动不起任何的元气来,更无法驱使身体躲过去。 “霸体诀!” 紫金色的纹路突然生长到脖颈,肌肉紧绷而起。 牧春秋当然不想就这么死,哪怕只能挣扎一瞬间他也要挣扎。他现在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经过霸体诀锤炼出来的身体。 铮! 牧春秋的耳朵被剑鸣堵住,眼睛被血挡住,犹如陷进黑暗之中,四周尽是死亡。 四周的街巷正因为小楼的垮塌而骚动四起,不少人已经抢出最重要的财物,跑出屋子,惊恐地看向周围,受到惊吓的小孩则是哭声一片,大人烦躁的训斥声更是饱含着惶恐,街头倒塌下来的房屋也在持续发出瓦砾撞击的声音。可这混乱并没有影响这条街中间的安静。 滴答! 身上渗出的血凝成一滴,在指尖摇晃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才坠落而下,在地上砸出一个铜板大小的圆。 “幸好躲过去了。” 剑气贴着牧春秋的脖颈飞掠而过,刺进他面前的墙中,洞穿出一个微小的孔洞,正好是牧春秋甩出血影的正眉心位置。 “单纯一道剑气都锤炼到这种程度了吗?竟然都有了真剑鸣?要是真的击中,就真的死了!”牧春秋心惊无比,就算是他施展起普通防御的状态,也会被这道剑气给穿出个窟窿来。刚才他还真的是跟死亡擦肩而过。 “还没有分出胜负吗?怎么还动手?”东锦卫的人心当即颤了一下。他们不来还好,来了还眼睁睁地看着牧春秋被杀,那么他们不担点责任是不可能的。 正在派人围住街巷、安抚人群的御林军也大吃一惊,可他们并没有立刻上前来阻止,宁独在方圆市里杀人无数的传闻他们可是听说过的。 “怎么还没有来个大人物收场啊?” “不对!”牧春秋猛然间发觉到了异样,集中精神于一点,看向那个被剑气洞穿的孔。“宁独不是要杀我,而是在救我?我根本就没有躲过他的剑气,而是那剑气本来就不是瞄准的我!” 端坐在马车中的宁独正努力地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他刚刚施展出的那道剑气已经是他所能够调动起来的最大量元气,再很难挤出更多的元气。以他现在这种状态,可远不足以应对接下来会发生的未知情况。 从牧春秋所施展出来的霸体诀来看,他跟蒋百忍以及铁炼花的路数完全一样,由此可以断定其是从神锋学堂里出来的。对方施展出来的手段确实凶狠,也差点要了宁独跟胡然的命,但宁独也同样差点杀死牧春秋,这就算扯平了。还有一点就是——牧春秋施展出的“万壑雷切”最后没有横切向街道,强硬上转,最后不过是边缘处切到了三层楼而已。更重要的是,宁独不想被人利用。所以,宁独没有杀牧春秋,而是救了对方。 能够完全洞察到宁独的行踪,并且用极快的速度布下这等程度的阵法,宁独不相信以牧春秋一己之力能够办成,这背后的事情恐怕相当复杂,牧春秋一旦死了,事情可就成了一团乱麻了。 “到底是谁想要杀我?”牧春秋的心猛地悬了起来。 牧春秋在墙上留下的血影之中,不知何时藏匿了一道元气,犹如一条毒蛇,随时都可以发动攻击。 这种状态下的牧春秋,不用说是一道剑气,就是普通人的一拳都可能会要了他的命。倘若不是宁独的剑气直接钉死了这条“毒蛇”,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是为了嫁祸给宁独?”牧春秋立时发现了问题的根本。眼前的这道元气如此微弱,又有着自己的身体作为遮挡,自己近在眼前都没有察觉,更不用说是旁人。到时候自己一死,宁独仅凭自己根本解释不清,牧春秋的死必定会栽到他的头上。 牧春秋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冷,他隐约间感觉自己现在正处来一个戏台上,他自以为是地表演着,却不知道台下的黑暗中藏着无数双眼睛,而现在就是他要退场的时刻,台下眼睛的主人也都逐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们的目标是宁独?我成了他们手中的棋子了?现在的我,根本无法左右任何的事情!”牧春秋立刻意识到他现在需要立刻离开这里,否则就有可能不明不白地死了,自己的死还会被人利用,这当然是他不能接受的。 “能够救我的只有东锦卫跟御林军!”牧春秋唯有凝神等待,希望对方反应能够迅速一些。他为了这次跟宁独的对决,可是故意瞒了家里,身边一个帮手都没有。 胡然看着脸色仍不好看的宁独,小心翼翼地问道:“少爷,抢劫的走了吗?” “黑吃黑了。”宁独望着前方,眼睛都不眨一下,活像个瞎子。 胡然轻轻地“哦”了一声,肚子却叫了起来。 “你要是饿了,就先吃。” “好!”胡然并不是真的傻,她没有下车,也没有让车夫过来,而是喊道:“大叔,将篮子鸡扔进来。” 车夫听到胡然的喊话,先是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转头找了找,对着上面的老板说道:“放下来吧!” 篮子鸡的老板吓得都快愣住了,好好的马车突然陷进了街道之中,再加上之前的巨大轰鸣,再胆大的人心里也会犯嘀咕。他赶忙将篮子鸡放下,关上窗户,跟老板娘商量到底是继续躲在这里还是跑出去。 车夫取出用油纸包好的篮子鸡,冲着马车演示了好几遍都没有松手抛出去。车窗就那么小,想要一下子抛进去可是相当有难度。他手里就两只篮子鸡,允许失败的次数可不多,而他又不能耽误太久的时间。 “一定要进去!”车夫定下心来,奋力一抛,看着篮子鸡划出一道弧线,准确地落进车窗里,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少爷跟小姐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从车窗里抛进来的篮子鸡恰好落在了胡然的怀中,她赶紧抱住,喊道:“好了,大叔你走吧!” 车夫略微犹豫了一下,转头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这时他才看到血淋淋的牧春秋,心中大骇,双腿都发软起来,赶紧离开了这里。 这条街巷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御林军不得不调动起大量的部队进行维持、封锁,这里的事可不能闹得再大了。 “怎么能在闹市里这么放肆!这群人眼里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自以为修行了点狗屁元气,就可以恣意妄为了吗?”赶来的御林军统领愤怒地吼着,大声指挥着三支百人队将受到惊吓的人安定下来。 “给我封死这里!一只老鼠都不要放过!不论是谁,直接擒拿,先给我带回去再说!要是胆敢反抗,就地正法!” 如此明目张胆地打斗,简直就是在打御林军的脸。要是不能严惩,御林军在天都百姓的眼里就真的是只知贪赃枉法的酒囊饭袋了。 “带回去又能怎样?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什么王法,王法是给老百姓的,哪里管得住设立王法的人?还就地正法,法个屁!”混日子的御林军早就看透了这些事,慢悠悠地干着上面分配下来的任务,没有丝毫紧张感。 东锦卫躲在暗处盯着巷子中心的马车以及成为了血人的牧春秋。 “看样子那个牧春秋的情况不妙啊!” “这叫什么?这就叫阎王不请自己去!惹谁不好,惹宁独!都以为宁独境界低了些,就是好惹的了?” “不过这宁独下手也够狠的!” “怎么没有什么动静了?我怎么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有什么不对劲的?”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不对劲……” “疑神疑鬼的,御林军来收拾战场了,我们就撤了。既然你觉得不对劲,那里留下来观察记录,这次的文件就由你来写。” “别啊,哥!换成是别人都成,可这是宁独啊,这要是再出什么意外,我真的搞不定啊!” “有什么搞不定的?走了,就你留在这!” 外面的骚乱像是热油中加了水,而这条街巷也是热油里的冰块,除了呼啸的风,再没有其他的动静。 胡然抱着热乎乎的篮子鸡,看了宁独一眼,顾自打开,当即被香味吸住,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立刻撕下一条鸡腿吃了起来。 “少爷,你不吃一口吗?”胡然一条鸡腿下肚,立马不觉得好冷,只是肚子更饿。 “你先吃。”宁独一动不动地坐着。 “哦。”胡然也不管宁独,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烤鸡的香味充满了马车,驱散了些许的严寒,宁独却仍感觉自己坐在冷风之中,那个藏在暗处的人,或者是那一群藏在暗处的人还没有动。 “御林军跟东锦卫都来了,这种情况下还要动手,不是在自寻死路吗?难道是我的错觉?不会!他们不会走,绝对还在!要是我没有感知错的话,他们就是上次在方圆市的暗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