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破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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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逃往不同的方向,云枝决定先去斩杀杨禄章。 杨禄章很聪明,他专门往深山老林里跑,云枝追起来确实花了不少力气,但是仍然在一处山涧旁找到了他。 此刻杨禄章满身是血,近乎脱力,法力也因为受伤使不出来,只能徒步逃窜着,狼狈至极。 云枝提着剑慢慢走在他身后,看着他如濒死的野兽般慌不择路的绝望模样,脑海中突然忍不住联想起来。 青儿与柏羽临死前,会不会也同样这般绝望呢,会不会有一瞬间想到自己。 云枝的泪又落了下来,她毫不犹豫地抬剑劈了上去,杨禄章背后立刻被劈出一条血痕,伤痕深可见骨,他哀嚎出声。 “这一剑,是你欠离思雅的。” 云枝抬手又是一剑,“这一剑,是你欠青儿的。” 杨禄章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倒地。鲜红的血将他身下的土地染成了红褐色。 云枝走到他身后,又是一剑,“这一剑,是你欠柏羽的。” 杨禄章此时趴在地上,后背皮肉翻飞,已经血肉模糊了。 云枝用脚将他踹翻过来,刚想抬剑终结他。 没想到杨禄章用尽最后一口气,凝聚他最后的法力,对云枝就是一掌。 云枝此刻已经被恨意和悲伤席卷,一时不察,硬生生受了这一掌。 这一掌打得云枝后退数步,右半边身子竟然麻痹无法动弹。 云枝冷哼一声,用左手拿起剑,接着走向前,一脚踩在杨禄章头上,刚想开口,竟然又吐了一口血。 她感觉腹部胸口处越来越痛,怕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云枝此时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疼痛,她将剑放在杨禄章脖子上,轻声道,“杨禄章,这一剑,是你欠离山派的。” “一切都结束了。” 云枝用力一抹,鲜血四溅,杨禄章彻底没了气息。 豆大的眼泪滑落,云枝再也忍不住,蹲下身去嚎啕大哭起来。 报了仇又怎么样,杀了那些人又怎么样,青儿柏羽,和离山派的其他人们,再也回不来了…… 云枝悲愤交加之下,只觉得气血翻涌,心口越来越痛,呼吸也变得急促。 但她完全不在乎。 自己的亲朋挚友死了,她活着只是日复一日的痛苦罢了。 云枝摇摇晃晃地扶着剑起身,顾不得其他,胡乱塞了一些治疗药丸,准备去追杀剩下两人。 仇还没报完,她还不能死。 …… 三日后,云枝手刃了最后一人。 她在一处悬崖边杀死了那人,接着把他尸体踹入了悬崖之下。 大仇得报,她却一点畅快的感觉都没有。 此刻的云枝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她不歇不吃地奔波了三日,再加上心中撕心裂肺般的恨意和痛苦,身体早已透支,到了极限。 云枝站在悬崖旁边,看着幽幽崖底,心里一阵恍惚。 向前迈一步,就迈一步,一切痛苦都可以结束了…… “云掌门。” 突然云枝身后传来一道男声。 云枝并没有理会。 “云掌门。”身后的声音变大。 云枝听出是沉子槿的声音,她慢慢地转过身去,一脸麻木的看着他,不发一言。 沉子槿对云枝行礼,“云掌门,辛苦了。” 接着对着云枝一抬手。 一道金光直接射穿云枝腹部,云枝感觉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肚子被撕出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云枝只觉浑身法力顷刻消散,猛地脱力跪了下去。 沉子槿竟然生刨了她的内丹。 …… 云枝看着沉子槿,眼底闪过一丝迷茫。 “你……” 似乎有一个答案在云枝脑海中呼之欲出。 沉子槿满意的看着手中的内丹,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云枝的身体渐渐的愈合,她突然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沉子槿一脸怜悯地看着云枝,“念在我们还有些……同门情分,就不取你的命了。枝儿,你可真帮了我大忙。” 说罢,他御剑离开了。 只留下已成废人的云枝。 云枝只愣了一瞬,随即明白了一切。 此刻的她脑子变得无比清晰。 她想起了当时收服七尾猫妖时莫名的心脏刺痛,与方才的刺痛感一模一样。那是在借了沉子槿的司南犬法器之后,才有的这个症状。 原来,沉子槿早在那时候就已经对自己下手了。 他的谋划,正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在试炼之后,是沉子槿告诉她当时暗算离山派的是正阳派。 以及试炼表演赛时,离山派“巧合”的分到了与正阳派一组。 再就是寄魔莫名出世,正阳派开启幽冥阵,离山派灭门。 这一切的后面,都有北真派的身影。 虽然表面上是正阳派偷取并开启幽冥阵,但正阳派的一举一动都被北真派监视着,这么一想,更像是北真派的自编自演的一出戏…… “哈……哈哈哈哈……”云枝突然笑起来,接着笑声越来越大,笑到几乎力竭。 原来如此,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沉子槿作为北真派未来的继承人,早就想铲除正阳派。 为此他布下这一局。 先挑起云枝与正阳派之间的仇恨,再引诱正阳派犯下无法翻身的弥天大错,最后再借云枝之手清除正阳派。 而他,既铲除了北真派唯一的对手正阳派,又能重伤云枝这一心中刺。 云枝即使能猜到真相,但她却没有丝毫的证据。 况且全天下都知道沉子槿跟她有旧情,且最近好似旧情复燃,没有人会相信沉子槿对她下手。 …… 云枝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和痛苦。她如坠冰窟,周身都被寒意笼罩,寒冷深入骨髓。 云枝这才感受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原来她为了报仇做的这一切,都是为别人做嫁衣…… 她直到现在才搞清楚自己真正的复仇对象。 云枝呆愣在当场,大脑一片空白,四肢发麻,身体仿佛失去了控制,动弹不得。 云枝余光中瞥到了悬崖。 她心里突然出现一个声音,“去死吧,死了就能解脱了。青儿跟柏羽在地下等你……” 另一种声音接着传来,“凭什么去死,不能死,该死的人又不是我。” 云枝茫然地起身,还是一步步的挪到悬崖边。 要跳吗,云枝看着崖底,那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着诱惑着她。 跳吧,跳下去一切苦难就都烟消云散了…… 云枝闭上了眼睛。 但她心里另一种声音还在不断坚持着呼唤她,“你不能死,你要活着,你已经尽力了!青儿跟柏羽若是活着,肯定不愿意看见你这样!” 突然间,她的胳膊被一只手抓住,扯了几下就把她拖到了离悬崖很远的地方。 云枝睁开眼睛,发现是一个白发老妪,正满脸担心的看着她,“女娃娃,可不能做傻事啊。” 云枝见她头上带着白花,下意识道,“你家也死了人吗……” 那老妪先是神情一滞,接着红了双眼。 她并没有在意云枝话里的冒犯,抹了抹眼泪,“白发人送黑发人罢了,我女儿女婿都被那什么妖兽吃了……连尸骨都没有,只有衣冠冢。” 云枝麻木地点点头。 那老妪见云枝状态不对,浑身伤痕,满脸遍布泪痕,猜到她应该也经历了什么不好之事。叹了口气,劝道,“孩子啊,这世道不太平。我们这种小老百姓的命就像那蚂蚁,说没就没了,但我们得好好活着啊,我们活着,想必他们也开心。我的女儿女婿们,还等着我给他们上坟呢……” 云枝没有回应。 老妪见状,又叹了一口气,不再劝,颤颤巍巍地离开了。 云枝又变回了一具行尸走肉,她呆愣了一会,转身走向了悬崖。 那老妪在云枝身后,刚走了几步,突然脚步一滑,摔了一跤。 或许摔得很疼,老妪忍不住痛苦地呻吟起来。 声音传到云枝耳中,她走向悬崖的步伐迟疑了。 要不要去看看? 云枝的脑海里再次出现了两个声音,互相交战起来。 一个说,“不过是崴脚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很快就能好。况且自己这一路上,都没有人来帮过她,她为什么还要去帮助别人呢?凭什么别人有人帮而自己没有呢?” 另一个说,“去看看,不花时间的。” 纠结了很久,云枝最后做了决定。 她转身走了过去。 …… 云枝一路搀着老妪回到了山下的家。 越靠近山下的村子,哀嚎哭喊声越大。 这个村子已经是一片狼藉。 寄魔应该是逃跑时经过了这里,房子大片大片地坍塌,血水与尸体到处都是。 云枝看到有人在哭嚎,有人跌坐在门前,满脸麻木。 又是一片人间地狱,而这种地狱并不只有这里一处。 云枝将老妪送到家后,准备离开。 在村口,云枝无意间看到了悬赏榜。 悬赏榜上贴着的,是云枝不曾注意过的,来自底层的呼喊和求救。 上面几乎都是涉及人命的求助,但是赏金给得极低,有些甚至只能出半石糙米来救一条命。 底层的人命太贱了,贱到没有人愿意去接这些任务。 但这种悬赏,厚厚地贴了一层又一层。 云枝下意识地翻了翻这些悬赏。 病入膏肓,强取豪夺,穷困潦倒,杀亲之仇…… 一笔一划,描述着世间诸多痛苦,仿佛下一刻,那些白纸黑字就变成一个野兽,哀嚎出声。 云枝前半生顺风顺水,想要的只要努力都能得到。 她从来没有经历过逆境,没有经历过挫折。 她原本以为人生就是这样,世间万事就都应该是这样,那些人生的黑暗与绝望面,她从来没有注意过。 云枝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死亡,痛苦,意外,绝望,都是离一个人很近很正常的事。 她低头看看自己方才被剖开,如今已经愈合的肚子,仍然能够看到那可怖的一条长长的疤痕。 她修仙一辈子,当天之骄子一辈子。第一次认识到,这才是真实的人间,这才是真实的人生。 她突然想到那一片湛蓝深海。 这时,云枝听到耳旁隐隐约约地有人在喊她。 “云枝,还不快速速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