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弹指一息十万载
十万年，弹指一瞬而已。 黑色兜帽的人影站在一个黑洞前方，黑洞的无止尽的吸力在不断拉扯对方，想要把对方从物质态转化为能量态。 然而，人影始终屹立不动，一站便是百年，在反复的拉扯中，法力、能量、引力形成了新的平衡，一种类似于先天力量的‘奇点’从这人的身上生了出来。 这种‘奇点’便是白洞，白洞一出，便与周围星系物质产生特殊的关联，也许在以‘十万年’为单位的成长过程之中，这种白洞会成为与黑洞完全相反的存在，不再是吸收物质，而是倾泻物质与能量。 戚笼见‘奇点’生出，直接迈入黑洞之中。 在这十万年的赶路过程之中，戚笼实验了无数种赶路方式，最方便的一种，便是通过黑洞酝酿白洞，通过黑洞白洞转化，实现跨星系的传送，白洞相当于锚点，可以定位坐标，免的穿梭时迷了路，这直接省去了自己万年的苦工。 虽说外神的力量近乎无限，遁速也接近于光速，但是在宇宙的尺度下，光速也只不过是一种最慢的赶路速度。 “嗯？陨石带？” 在黑洞与白洞的交替之间，又过了百年，等戚笼终于从黑洞中脱身之后，放眼望去，便是一颗颗山头大小的陨石漂浮在星空之中。 若说宇宙中什么景象最多，便是两种，一种便是空旷无垠，让你怀疑整个世界是否只有你一人的虚无，还有一种，便是由各种星体爆炸、分离、聚合产生的各种陨石带。 不过当戚笼飞到其中一座陨石上，明显感受到脚底传来一道热气，轻轻一划，陨石表面的黑渍抹开，露出赤红色的光芒。 “赤铜石？”戚笼自言自语，“这么说，终于到了么。” 赤铜石是天地内的产物，宇宙虽然奇观众多，但是根据戚笼这十万年的‘浅薄见识’，每一颗星球上会产生各种类型的星辰灵气，孕育不同的生灵，但唯独不会产生‘天罡’‘地煞’二气。 而这赤铜石，却是地煞之气渗透入矿脉的产物，铸造的武器能生出一种特殊的磁力，一般修士会用它来铸飞剑、飞针。 也就是说，这不是普通的陨石带，而是小千世界碎片。 随着感知到的小千世界碎片越多，而且是不同世界的碎片，戚笼终于可以确定，这里是天渊的某条黑带区，这些小千碎片，都是被黑带吸引来的存在。 越发深入，这些‘陨石’体积就越发庞大，不再是山头大小，甚至岛屿、城池，甚至是大陆。 一些碎片之上，甚至还有生灵。 感应到活物的气息，黑衣衣角微微挑起，黑衣开始缓缓生长开来，想要吞噬生灵。 经过这十万年的运用，戚笼也算是摸清了这外神力量的本质，正如同一切外神力量都有盲目愚痴的特性，自己这件外神黑衣的特性，便是‘笼’。 它能将一切生灵的人性、情感、记忆都吞噬、囚禁，化作自己的养料。 生命力量越是活跃的生灵，对于它的吸引力就也大。 戚笼眼光盯向了一处碎片上的巨狮，这类像狮子一样的妖兽有三条尾巴，没有长皮，脑袋下长出个骷髅项链，正在那座城池大的碎片上嘶吼咆哮。 这也很正常，只有大千世界中的生灵才能孕育完整的人性，小千世界的生灵，能有基本的生物本能就不错了。 对于这些野兽，戚笼可不会有什么心里障碍。 念头一动，黑衣便包裹住了这片碎片，外神力量无形无相，从这些‘狮子’的角度，便是体内活性渐渐被抽走，各种各样的幻觉诞生，好似来到了一个辽阔的大草原，又有时候感觉自己化而为人，有了自己的七情六欲，并且产生了崇高的人性，更有的时候，感觉眼前一切都是虚假，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虚妄之中。 而等戚笼的力量撤去之后，这群狮子一个个瘫倒在地，口流涎水，不知生也不知死，不知春也不知秋。 就这般在黑带表面飞遁，又过了十万年，然后戚笼碰上了进入宇宙之后的第一个外神。 这外神并不大，只有手臂粗细，也不具有威慑力，反倒是很恶心，像是一条手臂粗的大肠上长出了三颗混黄色的眼珠。 两个‘外神’几乎在同一时间便意识到了对方。 然后，同时出手。 一瞬间，黑色的长衣覆盖肉眼可见的一切，长衣之下，是无数张面孔嘴巴张合。 而戚笼的眼珠、嘴巴、下体，三条粗大的肠子几乎同一时间钻了出来，三颗眼珠射出昏黄的光芒，直钉在上中下三丹田上。 外神之间的斗法没那么多花招，纯粹是力量本源交锋。 而外神力量又具有‘无限’和‘不灭’的特性，所以与其说是外神间的斗法，不如说是占据外神主体意识的生灵斗法。 这种斗法分为两个层次。 一种是高层次的外神力量兼并低层次的外神力量。 还有一种，便是置换，也是低层次外神挑战高层次外神的唯一途径；通过外神力量产生联系的一瞬间，获得高层次外神力量的主导权。 很显然，对方便是这么做的。 其混乱而碎片的意念，一下子刺穿了‘笼’的核心，达到了戚笼的意识源头。 昏黄的灯光之下，一道人影跪坐在桌前，桌上有一座刀架，架子上却无刀。 这三眼虫外神头一次产生一种错愕，在它漫长的吞噬岁月之中，头一次看到，有如此纯粹的意识，干净、清澈，就好似，对方不是外神？ 人影抬起头，朝对方轻轻一笑，下一刻，刀架上毫光一闪而逝，三眼虫外神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切成三片。 外神是不死的，然而，却是可以兼并的，戚笼眼珠、嘴巴、下体同时生出一股吸力，周围的毛孔好似变成了一张张细小的嘴巴，将虫身撕裂，吞下。 片刻之后，戚笼恢复原样，依旧是那个黑色兜帽，看不清面孔的模样。 他生出手掌，三根指头一下子扭曲起来，变成了三根空荡荡的肠子。 丹田寄生者 这是他兼并的外神之名，名字也象征着它的力量。 若只是‘寄生’，大多数外神力量都有这种效果，但奇妙的是，这种外神力量绝对克制修行中人，尤其是三丹田的修行体系。 很快，戚笼就明白这是为什么了，在‘丹田寄生者’的不远处，有一个庞大的中千世界遗迹。 中千世界比之小千世界，最大的不同便是中千世界更像是一方天地的雏形，一座巨大的光晕出现在戚笼的眼前。 戚笼一步踏入，便进入了这个中千世界之中。 灵山大川、江河湖泊，到处都是修士的尸体，山中下三个丹田被掏空了。 死尸不下亿万。 大量积尸之气在这个中千世界中酝酿，最后生出大量的行尸，成群结队，跨山过海，甚至连最难生成的飞天僵尸，在这个中千世界中，不下百万。 而中千世界和大千世界最大的不同，便是中千世界只有后天大道，演化不出先天大道。 “这‘丹田寄生者’恐怕便是外神之力入侵这个中千世界，在无限污染之后，诞生的怪物。” 没有人道之气，无论什么类型的修练体系，对外神都没有半点抵挡之力。 又是万年过去，戚笼依旧在这黑带之中飞行，这黑带的长度已经超出了尺度的范围，就戚笼跨过的距离，便是几十个星系。 而这只是达到天渊黑带的中段，而在这中段之中，越来越多的中千残骸显现，不过多半已经空无生灵，而这万年比起之前十万多年，外神的数量要多的太多，基本上每隔千年，便都能撞上一尊外神。 而戚笼同样来者不拒，只要撞上，便就兼并收容。 此时此刻，上百颗星辰之间，两种外神的力量正在激烈缠斗之中，这种纠缠已经足足过了千年。 这两种力量，一种是黑色的布料，荡漾在星辰之间，像是给每一颗星辰裹上黑色的外套。 而另一种外神力量同样是种黑色的雾气，是‘无名之雾’‘混沌黑暗’‘不净之源’。 同时施展三种外神之力，说明这黑雾所化的外神，同样是一位旧日支配者。 而他敌对的外神之力，则是十一种。 在一颗星辰之上，大量的诡异区域诞生，在这片诡异区域中，会产生任何逻辑范围外的事务，只有顶级的‘外道捕快’才能深入。 在另一颗星辰之上，白天是正常的人间，而晚上，则是比百鬼夜行更可怖的黑世，人非人，鬼非鬼。 在第三颗星辰上，人是被饲养动物，而饲养者未知，只知道定期有一批人肉要被送入城中，反抗者前赴后继、层出不穷，然而，没人知道，反抗者战胜了进食者，便成为新的进食者。 第四颗星辰…… 又过了五百年，随着那十一种外神之力配合的越发默契，戚笼终于选择了总攻。 在纠缠的那一瞬间，选择了‘置换’。 “等等……我们…可以聊聊……” 达到旧日支配者层次的外神，积累了大量的灵魂碎片，都有着不弱的智慧，然而戚笼又怎会如他所愿，纯粹的意志交锋，戚笼几乎一瞬间便冲垮了对方。 开天烙印在‘元始天王’分裂的那一刻便消失了，但戚笼的精神境界，毫无疑问是在开天级别的。 ‘无名之雾’——混淆一切的力量 ‘混沌黑暗’——混沌演化的反面 ‘不净之源’——纯粹的堕落物质 这三种外神力量层次非常高，戚笼能与之相比的，只有‘笼’的力量。 外神力量的飞快兼容，让戚笼迅速恢复了人形，与之前相比，依旧是黑衣兜帽的形象，只不过与之前相比，黑衣表面生出了华贵又妖艳的纹路，整体看上去像是邪恶的王者。 戚笼丢下了这些被外神力量污染的星球——不丢下也没用，他也没有人道力量处理，只能这些星球生灵自认倒霉了，不过至少他会控制力量，让这十几种外神之力不置于成为杀人的工具。 不过他隐隐感觉有些不对——这般无限制的吞噬外神之力，虽然自己的精神能够镇压，但貌似不是外神正常发展的路线。 百年过后，戚笼钻入了一个中千世界之中。 之所以是中千世界，而不是残骸、遗迹，因为他在这方世界，居然发现了数以亿计的活人，以及不弱的人道之气。 这里的修炼体系叫做‘言法师’，这种‘言法师’有那么点言出法随的意思，修练的层次越高，掌握‘言语’的力量便越强，一言开山，一言裂海，一言断生死。 戚笼觉的这种感觉有些微妙，所以原本打算看一眼就离开的他，直接来到了‘言法师’的圣地。 “果然如此。” 在上百座圣人碑文之下，无数‘圣言’的力量凝聚成白光，抵抗戚笼的视线，不过戚笼依旧可以看到，在这圣言力量之下，一条似龙似鱼的身影缓缓游走。 “这种感觉，果然如此，龙脉！” 戚笼在黑带上经历过几十座中千世界遗迹，还是头一次感应到龙脉的存在，上前一步，顿时，无数‘最高圣言’如疾风骤雨，落在戚笼的身上。 无数黑烟从戚笼身上冒出，每一道黑烟都是一张恐惧的面孔，不过戚笼一点感觉都没有，依旧漫步上前。 而随着圣地发出的警告，一个个言术大法师出现在外围，而在他们的眼中，一道巨大的黑色风暴在圣地旋转，撑天立地，无数张面孔、无数种呓语、光怪陆离的存在，很多大法师光是直视，心境被破，直接癫狂了。 “别看他，这是纯粹邪恶的存在！” “快快，动用万字言书！” 很快，一副巨大的卷轴被抬了过来，这是世上第一个言术大法师，被后人尊称为‘至尊言法’的前辈留下的遗产。 在历史上，他们数次动用这种卷轴，每一次都击败了侵犯此界的强敌。 “咦？” 种种言术攻击戚笼都不放在眼里，然而随着卷轴缓缓打开，戚笼终于停下了步伐。 无它，在这卷轴之中，他居然感受到了天道的威压。 天道文字！？ 戚笼可没有硬抗的习惯，况且，他对这玩意还是很感兴趣的。 拥有十五种外神力量，戚笼有足够的选择。 他嘴巴一张，下一刻，天空与地面同时消失，包括天地之间的光线，都全部不见了。 等那几个圣言大法师回过神来时，环顾四周，浑身发抖，因为不仅是‘万字言书’消失了，天地之间，多了一排牙印，从视线的一头到海平面的另一头，牙齿咬合之处，一切物质都粉碎。 这种力量叫做——有形粉碎者。 而同一时间，戚笼出现在了这个中千世界的大日边缘，眼看着就要出界。 “我若是你，就不会轻易把这玩意带走。” 戚笼身形一顿，缓缓转头，只见散发着恐怖热量，长度能达到亿万里的此界太阳，正缓缓睁开一条眼缝，缝隙周围，大量的黑子和耀斑随之爆裂，一时间，整个中千世界迎来了流火天灾。 更关键的是，戚笼之前居然没有感受到对方。 这说明对方至少也是旧日支配者级别，而且不是一般的旧日。 “你是这方中千世界的主人？”戚笼问，能在这天渊黑带中存在的世界，没有被外神毁灭，唯一的原因，便是被更强的旧日支配者控制。 而且‘言法师’也好，‘万字言书’也罢，都有强烈的天道烙印。 “我？我不是哦，我只是帮一个朋友看护这个中千世界的人，你就是最近这片星域很有名气的‘笼’吧。”太阳眼珠上下打量戚笼，啧啧有声。 “融合了这么多的外神之力，却又没有分离，我还是第一次见，不过想必你也感觉到不对了吧。” “怎么说？” 对方居然真的耐心解释道：“每一尊外神，都会本能性的融合其它外神，但不是每一种外神力量都值得融合，因为融合的越多、越杂，分离的便越快，一旦晋升为旧日，便意味着分离必然出现。” “这时，你有两种选择，要么被迫分离，重新分裂成十几尊外神，要么便是成功晋升古神，后者可能性万中无一。” “所以在晋升旧日支配者之前，除非纯粹的蠢货，不然会压制自己的本能，融合更适合自己的力量。” “而像是你这般的，我还真从未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