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两个恶鬼,现身!
洞穴顶上,从小孔透进来的红光忽然一耀。 洞内四周,弥漫的阴气突然加快流动了起来,往女子石像座下、阴气潭的中央,汇聚了过去。 正在啃食阴气的孤魂野鬼们,全都怪叫了起来。 隆…… 阴气潭、石像底,好像有个什么叫了一声,无比的深沉遥远。 所有人的心里,都像有个大鼓轰地敲了一下。 祭坛的香案上,十几个人头里的幽光烨烨闪动,好像在呼应着那个声音。 那一瞬,整个洞穴都震动了起来。 碎石和泥沙漫天掉落,落在大殿的各个角落,那些美人兵佣、金银刀枪的中间,扬起了无数的泥尘。 洛羽儿忍不住闭了闭眼。 那个带路的灰衣人更是吓得抱着头,躲到了一边。 其他的所有人、包括黑袍身影,却同时转头,往祭坛上望了过去。 祭坛上、香案前,那副高悬的长画下方。 灰尘散开,出现了一个黑影。 又是一个黑袍身影。 孟凉和侯良景一愕,再转头。 祭坛下,石道上,那个黑袍身影还在。 坛上和坛下,两个黑袍身影,同样的装束、同样的形状,就连那冷冷的眼神,都一样。 “你们……” 侯良景大惊不解,道: “你们究竟是……” 呼…… 孟凉脸色忽然一下严肃,身上的玄光蒸腾而起。 洛羽儿睁开眼,看到了那两个黑袍身影,也呆住了。 那个灰衣人更是满脸的恐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孟统军,侯掌柜,这怎么会……有两个恶鬼啊?!“ 那个杀人吃头,祸乱整个上邽城长达数月之久的“恶鬼“。 竟然有两个,同时出现了。 哼…… 石道上的黑袍身影一声冷笑,向着祭坛上的那个,跟自己几乎一样的身影道: “终于忍不住,出来了么?” 祭坛上,那个黑袍身影俯瞰着坛下的众人,犹如鬼神瞰世,一言不发。 “十六年前……” 坛下石道上,黑袍身影冷冷道: “唐军破城、秦将叛变,西秦的秦兴宫里一片血腥。 薛氏满门被杀,人头挂在了城头示众,十日不下。 可青才人的那个新生儿,却侥幸逃过了那一劫。 他活到了现在,就变成了复仇的恶鬼,把当年那些杀他父亲的逆贼,一个个杀死,把属于他的东西一件件拿回来。 呵呵,这真是个好故事啊……” 他望着孟凉等三人,道: “可是你们错了,错得一塌糊涂。” “是么?我倒觉得,我们一点都没错……“ 孟凉忽然一笑,瞥了瞥那两个黑袍身影: “赵法师,你又想玩你的那种花招,弄个替身、搞什么'两个恶鬼'的把戏,来糊弄我们了吧?” 石道上,黑袍身影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孟凉道。 黑袍身影道: “当年青才人所在法牢的情形,我只是听说的,可你们都是亲眼所见。 很明显,那是化外大阵崩塌的迹象。 在那种情形下,就算是修为极高的修行者,也难逃身死魂灭,更何况是一个刚刚呱呱坠地的新生儿? 你们一个个都身怀化外法门,会不懂? 就算有什么天生异象、神秘机缘,那青才人的新生儿真的活了下来。 可他就是个新生儿,除了哭,什么都不会。 当时的秦兴宫里,早没有其他人了,又是谁把他抱走,谁把他养大?” 孟凉一愕。 “你们这帮人啊,一个个比鬼还精,你们不可能没想到这些。 只不过,你们太想得到那东西了……” 黑袍身影瞥了眼远处的那个女子石像。 阴气潭里,阴气翻滚如海水,好像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出。 “而要想得到那东西,就必须拥有开锁的'钥匙'。 一个完整的镇国玉印。 可那'玉首'却偏偏不见了。 那会去了哪儿呢? 其实只要一想,就知道了。 以薛仁越多疑的性格,最可能的情况,就是他为了防止玉印被别人整块夺走,把玉首掰了下来,藏在了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可你们不愿意去承认。 因为如果那样的话,薛仁越死了,你们就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玉首藏在哪里。 这样,你们就不可能凑齐玉印,永远都得不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这怎么行? 不,你们需要一个理由。 哪怕是欺骗自己,也要让自己在这上邽城里等下去,哪怕永远等不到,也要等。 所以,独孤泰就编了这么个故事,而你们也就信了。 可笑,真是可笑啊……” 黑袍身影笑着。 孟凉和侯良景都没有回答。 因为他们知道,黑袍身影说的没有错。 当年,独孤泰提出这个说法,他们都曾经想到过所有的这些。 可最后,他们都选择了相信独孤泰。 是啊。 许多时候,人一旦认定了某件事,就只愿意相信自己,即使明知是错,也不愿意承认,不是么? 孟凉哼了一声: “好,你说那新生儿没活下来,那如今杀了这么多人的'恶鬼',又是谁? 除了薛家的后人,还有谁知道这镇国玉印的事,知道我们这些人的存在,还会为薛仁越报仇?” “所以说,你们也还没蠢到家。“ 坛下的黑袍身影道: “当年薛氏一族,确实有人在那场大难里活了下来。 只不过,那人不是青才人的新生儿,而是另有其人。” 孟凉和侯良景一愕: “谁?” “一个明明已经死了,却又好端端活着的人。” 坛下的黑袍身影缓缓转头,望向祭坛上的,那个黑袍身影: “十六年前,西秦亡国之君兼天水兵马镇军大元帅薛仁越之子,西秦的东宫太子殿下。 薛、定、南!” …… …… 上邽城里,杀声四起,火光冲天。 巷陌之中,到处都是骑马砍杀的胡人兵卒,和惨叫逃走的大唐百姓。 鲜血、尸首,在阵阵的热浪中,堆成一大片。 一个满头散发的妇人,抱着个婴儿,跟着人群逃跑着。 哎呀…… 妇人被什么一绊跌在地上,怀里的婴儿脱手滑了出去。 妇人挣扎爬起,想冲过去抱回孩子。 人群里,有几个男子也想过去帮忙。 嗖…… 一支羽箭飞来,插在妇人和婴儿之间的地上。 妇人吓了一跳。 惊叫声顿时四起,人群哄地走得一干二净,再也没人留下来帮她。 黑暗中,两匹胡马奔来,停在了妇人的面前。 马上坐着两名胡骑,马鞍上,绑着一大捆刚抢来的珠宝首饰。 两人看着妇人,嘴里咕噜咕噜说着什么。 妇人吓坏了,想转身逃走,可她却走不动。 眼前胡马的脚下不远,哇哇的婴儿哭声不断传来,刺痛了一个母亲的心。 她突然双膝跪下,哭道: “胡兵大人们,我们只是老百姓,我们没犯事啊。 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娘儿俩吧……” 嘿嘿…… 一把胡弓拉满,箭尖对着地上的母亲。 长矛也举了起来,对准了马脚下,啼哭着的婴儿。 马上,两张脸露出了狞笑。 “她还不到一岁啊,大人,放过我们,放过我们这些小百姓吧……” 胡弓放,长矛落! 铛铛! 两声大响,箭和矛同时折成两段! 两个胡骑感到自己的手,好像被什么狠狠敲了一下,正想有所反应。 可他们忽然又觉得,自己的头竟然飘了起来,脱离了身体,飞向了夜。 黑夜里,一声马嘶。 马上,高石远铁索长刀回鞘,看着两个倒地的胡骑无头躯体: “该死的东西,连妇孺都不放过!” 远处街巷里,又跑来了十余匹胡马。马上,胡骑们的刀和弓箭同时举起,对准高石远。 地上,妇人吓得不敢动弹。 高石远手一按刀柄,喝道: “抱上孩子,走!” 妇人突然醒悟了过来,向他磕了两个头,冲过去抱起婴儿,往街巷深处跑去。 那些胡骑没人理会她。 他们都死死盯住高石远,马匹走着碎步,把高石远包围在了中间。 一个胡骑头目的弯刀指着高石远,说了一句什么。 一名胡骑拍马冲了出来,胡刀往高石远砍了过去。 高石远哼了一声,正想出刀。 又是一道寒光,夹着劲风破空而来! 铛! 一柄长枪,硬生生地撞飞了那个胡骑的刀,从胡兵的胸膛上插了进去。 一匹骏马,从包围圈的缺口冲进来,在高石远身旁停住。 赫连英坐在马上,一下抽回了长枪,胡骑身躯颓然倒地。 “赫连兄弟?”高石远道。 “高大哥。” 赫连英道,“这些胡贼,交给我了。” 高石远看着赫连英,忽然哼了一声,举起了手里的长刀。 刀尖,直指赫连英。 赫连英一愕: “高大哥,你这是……” 那些胡骑也是一愕,十几把准备放箭的弓,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