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送你一句真心话
强光中,葫芦还是没动。 朱崇上举的双手迅速收回,从怀里掏了一把什么东西,挥出。 一阵破空之声,往赵寒刮了过去。 赵寒的手一举。 掌心的石头上,微微黄光,浮动而生。 铛铛铛铛…… 这回不是三声,而是十余声的金石碰撞,响出! 许多道细小黑影,被黄光升腾的石头撞击,四散而开。其中一道被反弹回去,穿透暗夜,向着朱崇头顶的大葫芦飞去。 咔嚓。 某种木料断裂的声音。 那个通体青光枯枝的大葫芦,好像个断线风筝掉在地上,所有的青光瞬间消失。 洛羽儿也是习武之人。 她一下就看明白了。 这朱崇是在用某种细小的暗器,袭击赵寒。 那暗器很隐秘,劲道也不错,可也称不上“高手”,这当然难不倒赵寒。 而且,这只是凡俗的武学而已。 这,就是这人说的‘神器’吗? 那他头顶的大葫芦,那些法力青光,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被赵寒反弹的一记暗器,就击倒了? “小子,你……” 朱崇大惊失色,指着赵寒: “你竟然连我最厉害的‘青蝇十八针’,都挡开了,还把我的高阶法器……” “高阶法器?” 抛了抛手里的石头,赵寒道: “‘阴山大脉之北,诸次山、万藤谷中,有千年葫芦木一株。 汲天地精华而生,百年一花、百年一果,其果状大如壶,有运脉通玄之用。 可惜它藏匿深山、行迹难寻,果成后又会见光而败,世人极难得到。 后来,道门宗派、琉璃观观主山萧老人因缘巧合,偶然得到其半果一枚,大喜过望。遂以‘木行’妙法苦炼二十余载,终于炼成了高阶法器,万木森罗壶。” 他笑看着朱崇: “这万木森罗壶,是琉璃观观主的东西。琉璃观远在山南西道的凤州,和殿山宗相隔千山万水。 他的宝贝玩意儿,怎么会到你的手里?” “这……” 朱崇显然没想到赵寒还知道这些,“他……他是本道爷的手下败将,我抢来的!” “是吗?先不说你根本不可能是山萧老人的对手,就说说你这个宝贝葫芦。 山萧老人当年得到的,只是半只万藤葫芦。另外一半,早就坏掉了。 那万木森罗壶,是他后来找了别的灵木材料,才补成了一整只。 所以,那壶一半深绿、一半浅青,中间还有道法术煅造的痕迹。 你再看看你的葫芦。 绿油油、光溜溜的,就跟刚从树上摘下来似的。 我说老兄,你作假可以,拜托用点心成吗?” 朱崇瞠目结舌。 有关这“法宝”的往事,他当年造假的时候,也曾仔细搜寻过,可远远没有赵寒说的那么详尽。 “还有啊,”赵寒又道,“你连一点道法修为都没有,就敢出来装模作样,还敢说打败了一宗之主、山萧老人? 胆子够壮的啊。” “你……你怎么会知道……” “感应之术。你那许师弟没跟你说过啊?” 朱崇完全呆住了。 没有任何法力修为,这可是他隐藏了多年的大秘密。 他是殿山宗护法长老的外甥,出生以来,就被宗门选为重点培养的弟子。 他就仗着这“法二代”的身份,洋洋得意,整天到处显摆,懒于修炼。 可这化外修行,就像世间任何一门手艺,即使天赋再高,也必须勤加修炼,才能有所成就。 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天赋”。 所以多年下来,他连入门的“冲脉运气”都没学会,就更别提纳气入体,提炼真气了。 可他还不知悔改,还是整日吊儿郎当,终于一点修为都没练到。 他那舅父没办法,只好花重金,请了位世俗的暗器高人。 教了朱崇一些暗器武学,还给他秘制了一套“青蝇十八针”,用在危急时候自保之用。 可朱崇不甘心。 他还想像从前那样,耀武扬威。 可别人都法术有成了,他却只懂一点世俗武学,他很心虚。 终于有一日,朱崇从舅父那里,偶然听到了个“万木森罗壶”的奇闻。他有个家奴,是“变戏法”的出身,就给他支了个“妙招”。 家奴帮他做了个看似木质、实则铁制的葫芦,里头藏着可以收放的青藤。 葫芦表面,涂上磷粉油料,底下再弄个机关,可以控制葫芦的升降。 这样背在背上,就成了个“高阶法器”。 要用的时候,暗地里打开机关、抛入火引子,葫芦自然腾空升起,那些“法力光芒”就会出现,青藤也会伸出。 一般的修行者,一听到他“殿山宗”的名头,什么“万木森罗壶”、“万腾吞心咒”,再看到这吓人的景象,不由就会心慌。 这时候,葫芦上的磷粉再一点燃,瞬间刺眼无比,很多人就会下意识捂眼。 此时,朱崇那“苦心经营”的“青蝇十八针”,就可以大派用场了。就是靠了这么个“妙招”,他不知骗倒、打败了多少人。 只不过,这“妙招”只能在夜间使用,才不易被人发现。 这也就是为什么,朱崇平时要找许乘阳做靠山,让外人不敢随便动他。 这也正是为什么,他要选在夜晚向赵寒出手了。 “小子你胡说……” 朱崇道,“我舅父说过,这山萧老人几十年都不出山一回,根本没人见过他,更别提什么书文记载了。 这‘万木森罗壶’的事,你……都是哪里打听来的?” 赵寒一笑。 谁说没人见过的? 是你那位舅父眼界太浅,没见过那样的高人而已。 “某人告诉我的。” 他笑着说,“某个,一天到晚没事就爱打听的,闲人。” 这是什么样的闲人,才能打听到这种隐士高人的消息? “这不可能……” 朱崇呆望着地上,“本道爷的法宝这么厉害,不可能有人挡得住的。 你一定是使诈作了弊,一定是的!!” 他忽然抬头,一把扯开胸前道袍,里头缝着四个深色布袋: “去死吧你们!!!” 双手一挥,两大团黝黑的暗器,向着赵寒和洛羽儿扑面而来。 “死不悔改。” 石随手转,玄光在赵寒手里划成一道光幕,好像一块圆形盾牌: “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法术吧……” 啊…… 惨叫声中,黄光大作,暗器倒飞。 朱崇的身躯倒飞数尺,撞在石碑上,瘫倒在地。 他的四肢上,有许多道被反弹的暗器击中的伤口,黄光隐现。 赵寒走到朱崇身边。 “小……小子,你……想干什么?” 朱崇捂着伤口,抬头看着赵寒。 一种被人实力碾压的恐慌,弥漫了他的全身。 “你想对我干什么,我就想对你干什么。” 杀人? 他是要杀了那个人吗? 看着平日笑嘻嘻的青衫少年,洛羽儿有些不敢相信。 “你……你敢!” 朱崇道,“贱种我告诉你,你要敢杀我,许师弟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还有,我的舅父是陇右第一宗门,殿山宗的护法长老。 他要是知道了,会扒了你的皮,抽你的筋,把你全家都杀精光!!” “是吗?” 赵寒一笑,“那巧了,我还正想领教下你们这第一宗门的本事呢。 看来我只好杀了你咯。” “你……你不能杀我,你不能!!” “为什么不能? 像你这种人,仗着舅父的权势,见人就骂、不顺就杀,无耻到了极点。 那也就算了。 可刚才那一下,你竟然连羽儿都不放过。 你给我个理由,为什么不杀你?” 原来,他还是为了我的缘故? 一种莫名的感觉,渗入了洛羽儿的心头。 “我不管,贱种你要敢动我,我舅父会把你挫骨扬灰,让你们全家永世不得超生!” 哈哈哈…… 赵寒忽然笑了起来。 那笑声好像重锤一样,狠狠敲打着朱崇的耳朵: “看你这可怜样,我就最后送你一句话吧。” “什……什么话?”朱崇已经面无人色。 “记住了。” 赵寒淡淡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小人: “飞扬跋扈,狗仗人势。 这样的人,就是自己作死。” 杀气。 一丝从未见过、凛冽的杀气,在青衫少年深邃的眼里,一闪而过。 手举。 掌心的石头黄光大作,朝着朱崇的头顶,掷出! “不,我不想死,饶命,饶命啊!!” 呼! 风过而止。 头颅没爆,鲜血没出。 朱崇脑里一片空白。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把捂眼的手,拿开。 地上,大石头陷入地面一尺有余,形成了一个大坑,黄光隐隐消失。 身上,除了暗器伤口外,没有任何别的伤痕。 而他已经吓得跪在了赵寒面前,裤裆里湿热的液体,流了一地。 “知道‘死’是什么滋味了?” 赵寒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回去告诉你那位许师弟,我现在忙得很,没空搭理他。 等我忙完了今晚,他不找我,我也会去找他。 至于你那位好舅父,就看他教出了你这么个外甥,我已经对他没什么兴趣了。 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