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剑成

    十里行者终究是和九里不同的境界，从清醒再到半睡半醒，暮落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看似梦中，可手下功夫却丝毫不落下风，春来剑与玄木剑子的古木剑交错纵横，眨眼之间已不下十余招，玄木剑子气喘吁吁，不知为何面对这半睡半醒的小十九，他竟发自内心的生出一股无力感，似乎那半睁半闭的朦胧眼神中，蕴含着比他更为精深的力量，纵然古木剑出鞘也难以抗衡。

    甚至玄木剑子有一种错觉，一战到如今，眼前这位白袍少年依旧未曾动用全力，这小十九还有无数底牌，并不荒乱，可他已经捉襟见肘，连真正的古木剑都拿出来了，还能如何？

    “十九剑子，可否让我见识一下四季歌的厉害。”

    大战到现在，玄木剑子倒是看开了，就算他继续打下去也远远不是这十九剑子的对手，终究还是被城主大人看上的人物，确实不同凡响，四季歌是剑城诸多剑子梦寐以求的剑术，如今三季都被这十九剑子一人拿下，别说玄木一人，余下剑子也是眼红的很，其中一些剑子更是一辈子都不曾见到过真正的四季歌，听到玄木这么一说，纷纷眼色炽热，期待的盯着暮落。

    四季歌确实是剑城最顶尖的剑术，以前是，现在也是，以后也一样，可最顶尖未必最强，暮落脚步跌跌撞撞，好似半梦半醒，他抬起忪醒睡眼，朝着玄木剑子递过一道微妙目光，春来出鞘，春意复苏，一阵温暖和风吹拂人面，玄木剑子怔怔出神，在这一阵春风中，他的木之剑气竟然生生不息的运转起来，好似如鱼得水，他的气息在节节攀升。

    “都说四季歌是剑城最顶尖的剑术，可很少有人知道四季歌为何是剑城最顶尖。”

    李巍峨凝视暮落那错乱的脚步，微笑道：“一剑出鞘，福泽一城，春来一剑则令万物复苏，剑子也是万物之一，当初小剑客只是以为春来剑是杀人的剑，可却忘记了春季是复苏的季节，心怀仁义才是春来剑道的精髓所在。”

    “可惜小剑客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晚了，我分明看见他最后一剑漫天飞花不只有那凛冽杀机，更多了春来的和煦与温柔，若不是如此，往生院的轮回盘又怎么可能被那么轻易打破。”

    春来即是仁道剑意，李巍峨与普天黑白分别低语，道出了这一剑作为剑城顶尖剑术的奥秘，能让诸多剑子更强，才是真正的春来剑，花满溪眼眶通红，作为小剑客的姐姐，她如何看不出来春来剑真正的奥秘所在，也曾不止一次的提点过她那位惊才绝艳的弟弟，奈何当年小剑客狂妄自大，妄图走出一条自己的修行路，硬生生将春来逆转，以和煦春风做杀意，漫天飞花落下皆是杀机，才招致了往生一战的劫难。

    春来剑出，漫天飞花，这无边飞花之下，白袍剑子犹如陆地神仙，唯独嘴角的一抹口水显得颇为怪异，这小十九还是半梦半醒的剑意状态，玄木剑子盯着这奇怪少年看了半晌，陡然弯腰一拜，退入人群中。

    如果说之前一战让他承认了这剑子的手段，那春来一剑彻底让玄木对这十九剑子心悦诚服，天底下有本事的剑子不在少数，可剑者大都杀人，剑更是杀人之器，若是以剑造福他人，玄木印象中惟有两人，第一人便是以无名长剑切糕，结果却切出了剑城百年气运的城主大人，第二位便是这第十九剑子，春来一剑万物复苏，草木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玄木感受到了体内剑气的变化，假以时日，木之剑气的领悟更深一层，剑城便又多出了李巍峨与普天黑白这等级别的第一流剑子。

    玄木心中对这白袍少年却多了一丝敬畏，实力只是一部分，更多的却是对这少年的德行与善意，修行路上多尸骨，竟然还有这等愿意成全他人之辈，实在难能可贵。

    “都和他说了多少次，天下修行者无好人，还是如此，这在剑城中自然无所谓，可万一出了这剑城该如何是好，还是说看着哪个顺眼的家伙便给他来一记春来剑？”

    小七很是无奈，人间祥瑞对人心最是了解，深谙人心可畏的道理，奈何这小暮落就是不听劝，一来二去还是本性如此，不知是好还是坏，小苗瞪大了眼睛，盯着无奈的小七，却笑道:“我看这也是好事，要是暮落不是个好人，小苗还真的不跟着他呢。”

    “哦？”

    小七眼神微微一变，这妖树化人的妖精也确实古灵精怪，十分神秘，连他都看不透根底，不过小苗说的也确实很有道理，至少在这剑城，暮落的仁德与善心给他带来了承认与赞誉，春来一剑后，诸多跃跃欲试的剑子忽然停下了骚动，他们眼神复杂，却最终归于平和，这第十九位剑子终究还是得到了他们的承认，自古以来，剑城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十九为极数，在十八剑子之上又多出了一位剑子，这违背了此城的天时地利人和，一旦剑城因此气运溃散，很有可能遭遇难。

    暮落的到来未必是好事，可也未必是坏事，所谓不破不立的道理每一位剑子都明白，只是这些年过去，还真的没有人敢做出这出格的举动，在场诸多剑子中惟有李巍峨与普天黑白身份来头最大，实力也是众多剑子中最强的，诸多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李巍峨依旧面带微笑，这胖子天不怕地不怕，浑然不管什么劫难不劫难的，普天黑白略微迟疑，可还是笑着点点头，示意众人无妨，剑城说到底还不是剑子说话算数的地方，不远处一道身影渐渐远去，这位中年男子看见了暮落与玄木的一战，不觉间露出一丝微笑，剑城一共十八剑子，也只有十八剑子，若是一辈子都只有十八人，那这破城也只能一辈子做个十里修行路上的势力罢了。

    “有东土仙唐的持剑侍卫长，还有北方千百里修行大族的大少爷，余下十八剑子中也还藏着几位高人，若是不折腾出来一点东西，这破城的第一代城主都得被我给气死。”

    这一夜剑城大宴，酒酣胸胆尚开张，一位中年男子手举酒杯，对着满天星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位中年男子身后一共十三位剑子，各个神采飞扬，皆是人中龙凤，此时也是豪气干云，剑城注定要在这一片星空下屹立不倒，正是从他们手中。

    “十九剑子去哪了？”

    玄木剑子气定神闲，眉宇之间藏有一丝碧绿的生机剑气，显然是从春来一剑中受益匪浅，他发觉那带给他一切的白袍少年不见了，顿时疑惑起来，今夜可是剑城的大日子，这十九剑子不在，确实说不过去，城主倒是若有所思，道：“暮剑子在巩固境界吧，听说是他将四季歌给抛弃了，不，将四季歌的前三种剑法更进一步，自成一家，有机会你们倒是可以找他讨教一番。”

    语不惊人死不休，城主轻描淡写一句话却令诸多剑子一惊，小十九的进步未免太快了一些，这对剑城的人和与气运而言，可未必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