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坐看狼烟
当从雷伊来的塔巴里斯坦勇士陆续抵达的时候，卡迪尔哈里发也在得到雷伊斯苔赛伊妲希琳允许下，发出了重归大马士革的圣战号召。 现今的大马士革及周边区域，基本上属于各个城邦自治的状态，城邦之间经常爆发战争，而且在这种混乱自治期间，各个族群也形成了自己的自治体，便是大马士革城，不同的信徒也用挡墙隔开，默罕默德教徒、基督徒和犹太教徒都有自己的聚居区有自己的管理机构。 不过总体上，地中海东岸的这些默罕默德占主体的城邦，承认开罗的绿衣大食作为其宗主国，包括大马士革南方几百里的圣地耶路撒冷，也早已经宣誓向开罗的哈基姆哈里发效忠。 沉寂已久的哈里发的拥趸们，在卡迪尔发出征召令后，很快的便行动起来，据信北到摩苏尔，南到遥远的巴士拉，都有狂热信徒被动员起来，自发的向大马士革进军。 当然，这种狂热面前，也有光明前景吸引着他们，在卡迪尔的征召令里承诺，最终抵达大马士革、耶路撒冷并勇敢作战的圣战教徒，将会获得自己的土地，以及减免赋税的优待。 同时，卡迪尔特意说明，东方强大帝国的帝王，将会支持他令神的怜悯重新回到大马士革、耶路撒冷等圣地的行动。 …… 喷泉的水珠，令树荫下草地旁凉意习习，陆宁此刻就在树荫下躺椅上坐着，翻看手上一份来自七河城总督王正匡的奏疏。 盛夏季节，陆宁离开了塔楼，还是这贵族豪宅绿色庭院，避暑更佳。 旁侧，小德子垂手而立。 殷大德也是训练雷伊斯苔赛伊妲希琳的塔巴里斯坦子弟兵也就是大齐称为“塔巴里亲军”的第一教官。 赛伊妲希琳征募的塔巴里斯坦子弟兵及德莱木人勇士超过万人，但额定的塔巴里亲军应该在五千人左右，按照大齐军事理念，兵在精而不在多，本朝将老祖宗的传统军事理念发挥到了极致。 大齐除了为塔巴里亲军提供教官，还会售卖五百具精锐甲胄给这支武装，第一批两百具甲胄已经就位，当然，也是为了避免厚此薄彼，大齐不会对卡迪尔哈里发的西征提供直接的军事支持，但提供了两百具甲胄给卡迪尔哈里发，如此，便是从河西城的军械送来，也不可能马上将五百具甲胄装备塔巴里亲军，免得惹来非议。 同时，赛伊妲希琳宣布将会派遣军马护送卡迪尔哈里发前往大马士革。 小德子也认为，这是令刚刚招募的新军进行实战再从中选择真正精锐的机会，当然，这就是真正的用生死来选拔士卒了。 而对赛伊妲希琳来说，将巴格达错综复杂的潜藏对立，暂时变成和绿衣大食的教派之争，变成全面动员西征，对她在巴格达站稳脚跟自然大有好处。 便是西征战败，最受削弱的也是拥护卡迪尔哈里发的势力。 而在巴格达，有大齐使团的力量在，自可以镇压一切反对派。 陆宁倒不在意赛伊妲希琳，倒是来自七河城王大眼的这道奏疏，勾起他几分思乡愁绪。 王大眼在奏疏里，除了自陈以圣天子秘谕，对雷伊驻军和河西城之间建立起快速情报沟通渠道进行了何等布置，如这千里长途的丝路上，一些波斯人的小镇、驿站，都会安插密探，使得雷伊一旦发生变故，河西城可以第一时间得到讯息。 此外奏疏又就对巴格达女王新军的军械支持部署进行了阐述。 最后，王大眼便又一次恳求圣天子归国。 看着奏疏，陆宁轻轻叹息，说起来，从撒马尔罕战事算起，到现今，已经两年半了，自己进入西域也两年有余，倒确实有些想家了。 不过，王大眼奏疏这种常规性的恳求自己归国的收尾，可以忽略，自己已经来到了巴格达，总要想做的事有些眉目再回去，不然，万里迢迢这一行，又有何意义？ 看向小德子，陆宁问：“德莱木人怎样？” 赛伊妲希琳的亲军，主要由塔巴里斯坦子弟兵和德莱木勇士组成。 塔巴里斯坦子弟兵多是拜火教徒，来自她的故乡巴文德王国，德莱木人则是支持她丈夫在内的道莱家族的主要武装力量，是波斯族群中一支，她便是不太喜欢德莱木人，但也避不开，不可能亲军里，不选择德莱木勇士。 “大多数很是骁勇，但和塔巴里人还是不能混编，此地不同教派，矛盾太多。”小德子说着不由摇头。 陆宁微微颔首，想了想道：“大马士革，我很想去看一看。” 大马士革，是以前丝路的终点之一，当然，这是对长途商人而言，而再将东方来的商品售卖到临近城邦乃至更远的开罗，则是当地商人的事情了。 当然，现今来说，海上丝路，大齐商品便可以抵达开罗。 听陆宁的话，小德子微微一呆，想说什么，陆宁已经摆摆手道：“使团还是驻扎在此，我换另一个身份带少量亲卫随军前往，遇到凶险，我自可以走脱。” 跟随在圣天子身边，渐渐便会觉得圣天子真是天上神祗降世，根本不可能遇到任何凶险能伤到其一分一毫，但圣天子便是说圣天子，轻身涉险终究作为侍卫长会觉得不妥，可是圣天子一旦打定主意，那就不可能更改，也劝说不得，小德子心里叹息，跪倒道：“烈焰营卫兵，如何能不护在陛下身旁？” 陆宁笑笑，“巴格达兹事体大，如果烈炎营随我西征，此间发生变故，失去了这处桥头堡，西征遇挫，又没了退路，那才凶险呢。”又道：“我就领努嘉哈连队便可。” 努嘉哈统领的马穆鲁克女骑兵连，因为近侍陆宁，虽说看起来还要承担烧水做饭等等女佣的工作身份低贱，但却不折不扣变成观察使心腹武装，是以这支女兵连，渐渐的，也都给其配备了火器并分批训练，其中八十名火枪手，二十名掷弹手。 琢磨着陆宁又道：“我就扮作教团首领，大马士革自古各种宗教昌盛，传天道教入此，对后世也很有益处，且西方蛮人，也可由此得开化之机。” 小德子见明显圣天子已经一切都深思熟虑过了，也根本不会听自己劝，何况自己才能看几步？圣天子纵览天下古今，所思所想，根本不是自己能明白了，自己劝谏之言自己都会觉得没有底气幼稚可笑，只能稽首，“小奴只能期盼圣天子恩德能被蛮人所知。” 陆宁笑笑，说起来，莫说中原，便是默罕默德世界，现今也是将东罗外的欧洲地区看作野蛮人，毕竟说起来，这些野蛮人推翻西罗马帝国，也没有太过久远。 在十字军东征时，中东人便有记载，“生活在亚得里亚海和直布罗陀海峡之间的整个西方和全部野蛮人，一起向亚洲移民，正在行军穿越欧洲，途径一个又一个国家，带着他们全部的家眷”。 “他们就像是蝗虫，无法计数，或者是海里的沙子，超出了头脑的估算。这样强大的人和武士……多得就像天空中的繁星”。 而历史上，几年后，罗马教皇约翰十八便提出了对默罕默德教派进行圣战的正当性，当然，真正十字军东征，要数十年之后了。 而二十年前，自己便有一封信辗转送去了罗马，但显然对历史的推动没什么意义，至于现今，西方发动不发动圣战，已经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