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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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多少。” “五、六?” “……你挺行啊,”谢俞皱眉,等那帮人走了才松开手,“让你别抽烟,你改喝酒,开拓新思路?” 贺朝看着他,没说话。 谢俞看到他嘴角那片淤青,正想说“还打架”,贺朝伸手,把他揽进了怀里。 “别动,”贺朝额头抵在谢俞颈窝处,低声说,“不抽烟,我就抱一会儿。” 街道上空旷又寂寥,酒意被寒风吹得散去大半。小朋友穿了件羽绒服,宽松厚重,抱起来手感挺软,跟他脸上那副不耐烦的表情截然不同。 路边两排街灯一直延到天边,就像点点星光,撒碎了、融在这片夜色里。 抱了一会儿,贺朝才问:“你怎么来了。” 谢俞:“来给我男朋友收尸。” 贺朝酒醒,牛皮也吹得利索了:“以你男朋友的酒量,再吹十都没问题。” “……你别找揍。” 贺朝贫了几句,没再说话,阖上眼,这时候才真正觉得——过去了。 都过去了。 算解脱吗?贺朝想了想,觉得也谈不上。 但他逐渐开始明白老贺为什么当初不拦着他,就随他去,看他在原地毫无章法地、甚至用了最偏激的方法解决问题。 被人拉起来、跟自己站起来是两码事。 “回去吗,”夜里气温太低,再站下去指不定第二天得感冒,贺朝松开手说,“这边不好打车,得去前面路口。” 谢俞犹豫了两秒。 他出门的时候顾女士早都睡下了,也就没跟她打声招呼,现在回去、到家都快接近凌晨,反而不好解释。 贺朝侧头看他一眼:“那去我家?” 贺朝家里没人。 老贺前几天刚走,在几个国家之间连轴转,总共回来歇了不到半个礼拜。看到他那份期末成绩单,什么话也没说,把单子扔在桌上,拉着他下了盘棋。 “不管你选那条路,怎么走,”落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老贺沉声说,“我都相信你。” 谢俞在车上睡了一会儿,等快下车才被贺朝叫醒。 贺朝下车付钱,然后绕到后座,手撑在门上,不太忍心把人叫醒。最后弯下腰、俯身在他嘴角亲了一下,喊他:“到了。” 贺朝家里整理得很干净,是那种没什么烟火气的干净。除了家政阿姨每周会过来收拾一次之外,平时基本没什么人出入。 谢俞坐在沙上,半眯着眼看贺朝收拾客房,他等了一会儿,耐心耗尽,拖鞋都没穿,赤脚踩在地板上,走过去问:“你房间哪间?” “……” 贺朝毕竟喝了不少酒,还是怕自己克制不住,没想到面前这位小朋友胆子倒是大得很:“你不怕我今晚就办了你?” 谢俞靠着门看他,丝毫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我的意思是,你,睡客房。” 谢俞说是让他睡客房,看看时间也快凌晨两点,没再让贺朝花时间收拾房间。 都这个点,没精力想其他事。 贺朝简单洗完澡,拉开浴室门走出来的时候谢俞已经阖上眼睡着了,头遮了半张脸,呼吸清浅。 小朋友躺在他的床上,敛了所有戾气,看起来特别乖的样子。 贺朝强迫自己挪开眼,心说刚才的澡大概是白洗了。 谢俞睡得浅,浴室的流水声停的那一刻,他动了动手指,潜意识里隐约觉得自己还漏了件什么事没做。 ……没跟顾女士个短信报平安。 但他又想,大半夜的,钟家那帮人基本都已经睡下,应该没人会注意。 谢俞出门的动静确实不大,但走得急,恰好被夜里起来喝水的阿芳撞见。 他前脚刚出门,后脚几个佣人就聚在一起,阿芳没看清楚是谁,以为是钟杰半夜又闹什么脾气:“是钟大少?” “不是吧,大少今天没回来。应该是二少,哎唷,这都几点了还出门——” 钟家事多,谢俞半夜出门这种情况又前所未有,几名佣人都在猜是不是吵架了:“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又吵了?” “太太最近想给二少请家教,二少不是不乐意吗。” “二少这次期末成绩……” 钟家大厅亮着几盏小灯,厅里几个红木柜架上都是各地淘来的古玩。 几名佣人小声议论着,正要回房,被不知道什么时候顾雪岚吓了一跳。 顾雪岚身上披着件外套,看起来面色有些困倦。她站在楼梯口,扯了扯往下滑落的外套,问:“怎么回事?” 顾雪岚这几天睡眠质量都不是很好,听完原委,愈觉得头疼,她抬手按压额角,消化了一会儿才说:“行了,你们去休息吧。” 谢俞这几年干了不少让她操心的事,尽管很多事情也有自己的想法,但说话做事还是会为她考虑,哪怕再不耐烦她问东问西,出门都会告知她一声。 这种不经意间展露出来的、让人难以置信的温顺,常常让她有种错觉……仿佛站在她跟前的,还是小时候那个喜欢缠着她的谢俞。 顾雪岚回房之后,根本睡不着觉,脑子里止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压着怒气给谢俞打电话,打了好几通都是无人接听。 她胸腔里那股火气被这几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浇灭了。 “怎么,”钟国飞半梦半醒间觉边上空了,睁开眼就看到顾雪岚身上穿得单薄,坐在床边对着电话愣,“……很晚了,还不睡?” 顾雪岚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又轻手轻脚起身,无意识地往谢俞房间走。 等推开那扇卧室门的时候,自己都被自己的做法惊得愣了愣。 她从来不会去翻谢俞的东西。 即使以前在黑水街条件不好,二手书桌抽屉上的锁形同虚设,拉开就能看到摆在里头的日记本,也没动过偷看的念头。 从小接受的素质教育,让她在这些方面变得冷静且克制。 但现在—— 顾雪岚心说,她可能会为了能了解谢俞到底在想些什么,做些出格的事。 谢俞房间整理得很干净,顾雪岚走进去,目光掠过桌椅、电脑,最后停在那床略显凌乱的被子上。 手机就落在床边。 顾雪岚犹豫了一会儿,手伸出去,又堪堪停住。 顾雪岚疲倦地叹了口气,正打算收手,手机屏幕却陡然间亮了。 -谢老板,我这几天思前想后,我觉得这事还是得跟你妈说一下,你这样装下去也不是办法,你高考打算怎么整…… 周大雷盘腿坐在沙上,真情实感地完一封短信,觉得话没说全,又低着头在手机屏幕上继续敲打。 ——从小不爱写作文的雷仔,为了兄弟可以写他妈的八百字。 自己都被自己感动! 周大雷这几天过得苦不堪言,心里藏着件这么大的事,打游戏都走神。 前天去广贸帮梅姨卸货,听梅姨在那边念叨:“小俞这成绩这么搞的,这次还下降了一名,原来那个年级垫底呢,好好的垫着底,往前窜什么窜……” 梅姨话说到一半,他手里那箱货差点没拿稳。 周大雷低着头打完,点了送。 -咱就是成绩好!藏什么藏,藏个屎,就要让那个姓钟的傻逼知道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让他知道什么叫闭着眼睛也能上清华北大! - 谢俞还不知道自己出这一趟门,家里都生了什么。 他早上醒过来就被贺朝压着弄了一通,躲得过醉酒躲不过晨/勃,谢俞大脑一片空白,高/潮后,贺朝咬着他的唇,问:“爽完是不是该到我了,用腿?” 谢俞怀疑这人是不是想试这招想了很久了。 贺朝动作没轻没重,谢俞红着眼眶被他咬得‘嘶’了声,手抓着身下的床单,隐隐从嘴里尝到一点血腥味。 贺朝的手探下去,低声问:“回去怎么解释?想好了吗。” 谢俞舔了舔嘴角上伤口,说:“打架。” “床上打架?” “……” 谢俞没把这次夜不归宿当回事,结果从刚到钟宅门口,还没换鞋,就看到阿芳表情不太对劲。 阿芳张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摇摇头没说话。 谢俞顺着她的眼神往客厅看,看到顾女士坐在沙上——已经临近中午,她身上还是昨晚那套睡衣。 顾女士很爱打理自己,就算不出门,也不可能大中午还穿成这样在家里呆着。 谢俞嘴里那声“妈”还没说出口,顾雪岚已经站了起来。 顾雪岚脸色很差,眼里泛着红血丝,起身的时候甚至僵硬地、不用手撑着椅背都站不稳。谢俞目光触在她手里紧握的手机上,虽然不知道生了什么,心跳还是倏然间漏了一拍。 紧接着手机屏幕亮起。 短信预览栏里赫然是周大雷过来的几条短信。 顾雪岚一字一句地,声音近乎嘶哑,厉声问他:“这什么——你说话,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