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一节 入城
他毫无防备,只能惨叫着任由天浩转动刀子握柄,剧烈的疼痛足以撕裂所有神经。 扔下正在濒死边沿挣扎的使者,天浩拔出匕首,在对方衣服上用力擦拭血迹。 在他身后,数千名龙族骑兵呼啸而入,如潮水般涌进这座城市。 没有反抗,至少在天浩视线范围内看不到任何反抗的迹象。咆哮城的狮族城卫军很沉默,他们聚集在城墙的各个位置,表情显露出紧张,甚至还有隐隐的期待。 远处匆匆跑过来几个身穿狮族制式盔甲的军人。他们很快来到近前,为首者在距离天浩五米左右的位置就停步站定,对着他单膝下跪,发出尊敬的声音:“恭迎殿下。” 天浩笑着走过去,双手抱着师全的双肩,将他从地上扶起:“看来你们干的很不错。” 师全年轻的脸上洋溢着自信,被夸奖的时候他有些受宠若惊:“我们一直在准备。得到殿下您即将到来的消息,我们从前天开始就以各种借口调防。现在城卫军里我们的人已经超过八成,王宫卫队也被解决,城里所有的重要位置都被控制,只要殿下您一句话,我们愿意做任何事。” “非常好。”天浩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策反工作一直在继续。 “统战”曾经是专属于文明时代的词。天浩专门设置了统战部,对外策反工作是核心。平俊的情报部给与了统战工作大力支持。以狮族为例,从师勇这位城主因为个人与家庭遭遇愤而背弃族群,转投到龙族摄政王麾下的时候,针对狮族的统战与拉拢,进而升级为策反的一系列计划,也开始了布局。 通过“水检测法”对货币含银量进行检测,天浩得到了一大批因为利益主动或被动投靠自己的狮族商人。 通过祖木常年经营“盛兴隆”商行,天浩在狮族大大小小的村寨城市得到了大量平民认可。这来源于一个个故事。随着泥炭成为狮族平民日常生活中越来越重要的物资,他们前往“盛兴隆”商行购买燃料的次数也不断增加。商行里的伙计都是好人,他们热情又大方,经常帮着有需要的人送货上门。性格开朗的人都容易打交道……就这样,从商行回家的路上,“盛兴隆”的伙计与狮族客户聊天,他们总是会把话题引到年轻的摄政王身上。用一个个充满趣味性的故事,称赞天浩的公正、贤明、勇敢、仁慈。 宣传很重要。无论是把龙族推向所有部落,还是把天浩的英明让更多人知道,都离不开口口相传。 工作组无法在公开的情况下进如狮族和虎族控制区,更不可能公开上演《大黑与毛女》之类能引起广大民众强烈共鸣,同时对贵族予以谴责的话剧表演。讲故事则不同,反正只是说说,就算狮族权贵有所察觉,也无法拿出有效的证据。 说得多了,听的就多。反复宣扬年轻摄政王的英明伟大,久而久之在狮族平民当中自然产生了正面效应。 把策反重点转移到狮族年轻统领身上,是天浩几年前对统战部提出的新思路。老人是很难改变的,而且他们已经拥有大量财富和够高的地位。想要一个人产生转变心理其实不难,只要给出的加码够高够多就行。当某人拥有一百万财富,想要买通他就需要一百五十万,甚至两百万。更重要的是老人已经习惯稳定与阶级固化的现状。对他们实施思维转化的成功率很低,泄密的可能性极大。 师全只是被成功策反的个案之一。他作战勇猛,却因为身份血统的问题,一直得不到来自狮族高层的认可。对师全来说,“千人首”是个颇为尴尬的职位,因为他的实际掌控权力早已超过千人之数,达到八千甚至一万以上。 就在刚刚结束的神威要塞围歼战中,师全率领三万名狮族步兵冲在最前面,粉碎了白人联军防线,赢取了辉煌胜利。 情报部暗中买通了狮王身边的近侍宠臣,他们纷纷向师锐进谗言:这一战其实是龙族人的大炮发挥了重大作用,其次是负责统兵的王室成员领导有方。师全这个年轻人的确有功,但他的功劳绝没有战报中所说的那么夸张。他在前线受过伤,流过血,有一定的“苦劳”。 可是那又怎么样?天底下没有任何一条规定说是有功者必赏,而且老祖宗留下的法律在这方面也没有做出强行规定。年轻人需要历练,太早给他们过多荣誉和权位反倒会害了他们。必须以时间和残酷的现实对他们给予磨练,让他们深刻意识到在所谓的战功面前,王权才是真正重要且不可动摇的核心。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从心底产生对狮王的敬畏。 同一件事情,用不同的话说出来,产生的效果截然相反。 近侍和宠臣们从头到尾就没说过师全一句坏话,可他们所说的这些对师锐产生了巨大影响,以至于狮王做出了最后决定:赏赐师全一百枚银币。 期盼已久的晋升落空了,这也同时意味着师全麾下的一大批中、下级军官无法得到更高职位。 狮王的想法不能说是有错,“忠诚”这种事情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一名忠诚者需要长期培养,还需要在血统方面得到承认。“旁支末裔”四个字本身就代表着血脉不纯净,不属于真正的王室正统。至于下面的军官和士兵,只要给他们一定数量的赏赐,也就够了。 职位很重要,这是控制一切的基础。 师锐显然没有考虑过手下官员们的贪渎问题。按照他在大战结束后颁布的诏令:所有参战的狮族官兵按照各自不同的战功,分别可以得到从高至低二十至五枚银币的赏赐。这在师锐看来是一大笔钱,也是重新稳定族内经济,再次稳定狮族代币的重要举措。 从族库下拨赏金的整个过程,所有经手的狮族官员都在欢呼。这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场庆典,赏金被截留的比例高达三成。当然在内政官员们看来这属于正常,因为是战功赏赐,大部分钱还是要正常划拨给军方,只有这样才能让下面的士兵多少产生满足感。 狮族货币很坚挺,至少在狮王本人看来是这样。所以即便内政官员从中贪墨了一些,对整体局势而言其实影响不大。 龙族的情报人员无孔不入,他们就像一群疯狂的土拔鼠,在狮族看似雄厚的基础上拼命挖掘打洞,把一切都变得千疮百孔。 酒是奢侈品,喝多了就会思维混乱,很多平时不敢讲也不敢做的事情在酒醉后只是鸡毛蒜皮。劝酒者的诱导性语言在这种时候会变得很重要,令人在迷醉中丧失冷静和理智。 “不是我说你,执掌族库这么多年了,你得到了什么好处?” “很多人都把公用族库里的东西往自己家里搬,又不是一个两个,你为什么偏要特立独行,与大家比起来格格不入?” “你年纪也大了,掌管族库的时间不会太久。肥水不流外人田,手上的权力过期作废。要是不趁着现在多给自己弄点好处,以后你吃什么?喝什么?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总得为你的家人与后代考虑吧?” “我听说你儿子看中了一个女孩,对方很漂亮,而且还是贵族。到时候光彩礼就是一个大数目,你能拿出多少钱?” 渗透工作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狮族内政官员们身边多多少少都有几个近年来因为各种关系出现的“朋友”。当然,不是针对每一个官员的诱惑性劝说都能产生效果,可大部分人的确因此产生了强烈的利己心理。 他们变得更加疯狂,对赏金的贪墨比例超过了八成。 师全等人第一时间压下了来自士兵的强烈不满。因为军功,他们在军中拥有极高的声望。师全承诺: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此后,他暗中联络基层军官,以小队为规模分别进行策反。 其实也不能完全算是师全等人的功劳,应该说是天浩之前的布局开始展现威力。从经济与民生方面着手,对狮族代币展开全方位打击,也就相当于摧毁了狮王在民众当中的信任与口碑。来自平民阶层与士兵当中的不满声音实在太多,再加上对狮王身边近侍与宠臣的渗透……一切都水到渠成。 潮水般拥进咆哮城的龙族大军很快接管了这座城市,无论城卫军还是狮族平民,都没有把他们当做外人,而是以“自己人”的眼光看待这支军队。 在师全的带领下走进王宫,天浩看到了被一群狮族士兵用长枪指着,站在王座正前方台阶下那块空地上的老迈狮王。 “又见面了。”天浩笑吟吟地说。 师锐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扭曲,他的眼角和嘴唇一直在抽搐,怒视天浩的眼眸深处燃烧着熊熊烈焰。 “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师锐抬手指着年轻摄政王,从喉咙深处发出嘶哑的咆哮。 天浩没有否认:“你在这个位置上呆的太久了。很多东西都会随着时间逐渐消失,没有永远存在的王,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你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你一直在图谋我的族群。”师锐发出凶狠的指责:“你买通了我手下的这些叛徒,你们内外串通谋夺一切。你们这些该死的叛徒,你们难道连自己的神灵都要抛弃吗?” 狮王的怒骂抓住了重要环节,对神灵的信仰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重要部分。之前带领士兵冲进王宫控制局面的师新不由得低下头,师全也侧过身,不敢与狮王锐利凶狠的眼睛直视。 天浩冷笑着大步上前,左手抓住师锐的肩膀,右手朝着对方脸上不由分说重重连扇了几记耳光,当场止住了师锐后面的话。他被打得昏头转向,一颗牙齿被扇飞,嘴角流出鲜血。 “你赏赐不公!” 天浩用力扯住师锐,抬手指向站在身侧的师新,在他耳边发出如雷的怒吼:“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个年轻人。是他率领军队在前面冲锋陷阵,他受了重伤,差点儿死在白人手里。如果不是他率军突破了金雀花王国主力部队的防线,战斗进程至少要延误两天。可是你对他的付出和努力熟视无睹。” “我们打赢了这场战争,我们消灭了数以百万计的白人。你手下几乎所有的贵族统领都获得晋升,一夜之间增加了七十多个万人首。他们当中很多人从战争爆发就一直呆在咆哮城,连白人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可就是这样,你仍然给他们颁发了晋升令。” 师锐终于从火辣辣的面颊剧痛中恢复了正常思维。他不顾一切嘶声尖叫:“这是我的意志,也是我的权力,我才是狮族之王!”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天浩没有松手,仍然牢牢扣住师锐的肩膀,冷笑着说:“有十四个晋升者是尚未成年的孩子,他们之所以获得晋升,只因为他们是王室血统直系成员。而他们……” 说着,天浩再次转身,右手抓住腿部仍然裹着纱布,走路一瘸一拐的师新,将他拉到师锐面前:“他只得到了一个“双千人首”的位置。呵呵……双千人首,尊敬的狮王陛下,我不得不佩服您的智慧。北方大陆所有部族历史上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一个职位,您真的很有独创性,您做的这些事情应该被记入史册,永远流传。” 师锐脸上一片涨红。强烈的愤怒与耻辱对他造成了思维折磨。他很想说些反驳的话,却找不到合适的字句。 “你从来就不是一个公平公正的人,也是一个从不遵守承诺的骗子!” 天浩以震耳欲聋的声音给师锐下了定义。 “你从我这里抢走了一大批白人奴隶。”天浩平静地注视着他:“还记得我当时说过的话吗?这笔账我们迟早要算,只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