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节 进展
大片鲜红色涌上治安官的脸颊,他一直控制控制着情绪,却被狂妄无知的米莉亚彻底激怒。双手握住文件两端,当众展开,指着页面末尾高声道:“看清楚,这是陛下的签名,还加盖了王玺。” “你竟敢质疑陛下的威严,冒犯陛下认可的伯爵,真正是以下犯上,罪不可恕!”治安官用凶狠的眼睛紧盯着米莉亚,怒吼着下令:“把她抓起来!按照撒克逊王国的法律,辱骂贵族当众抽二十鞭,侮辱国王罪上加罪,五十鞭,加起来就是七十鞭。把她拖出去,给我狠狠地打!” 惨叫、哀求、哭喊…… 郡兵有专业的行刑人员,说是铁镣,其实是增强版本的手铐。米莉亚双手被铐住,整个人面朝墙壁被牢牢固定,持鞭者显然有些恶趣味,故意用刀子割开她的衣服,露出大片腻白的后背,在阳光照射与她的哭喊声中短暂欣赏了几秒钟,用动物硬皮制成的鞭梢高高挥过头顶,朝着贵妇人柔软的身体狠狠抽下。 米莉亚没能撑到最后,五十多鞭的时候她就没了声音。行刑结束从墙上放开的时候,她彻底没了呼吸。 按照王国法律,行刑过程中死亡属于正常事件,无论行刑者还是发令者都不用为此担责。 有了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面前,没人再敢说话。他们收拾东西的速度非常快,当天傍晚,伊丽莎白再次走进艾尔普庄园,这里已经空无一人。 博纳尔跟随着她的脚步,微笑着说:“恭喜你,年轻的艾尔普索女伯爵。” “可以进行主人安排的计划了。”没有第三个人,伊丽莎白说话也用不着遮掩:“让鲍勃往南方跑一趟,尽快把那些钻石卖掉。把消息放出去,我们手上的毛皮质量很不错,能卖个好价钱。” 博纳尔保持着尊敬的态度,说话的语气却不是在商量:“我让拉杰什在爱普镇那边留了人,继续保持隐密的出货渠道。护卫增加了二十个,明天你应该接见他们。这个庄园要重新打理,现在乱糟糟的,配不上你的头衔。我已经让人召集工匠明天过来重新装修,大概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伊丽莎白缓缓点头:“别忘了收集种子和情报,主人最需要的就是这些。” 博纳尔“嗯”了一声,对此不置可否:“西维拉子爵夫人明天晚上举行舞会,布莱克郡守已经对外公布了你继承爵位的消息,子爵夫人希望你明天到会,这是请柬。” 说着,他从衣袋里拿出一张带着银饰的卡片。 “我会去的。”伊丽莎白伸手接住:“你帮我挑一件礼物送给她。” 博纳尔略一欠身,点头答应。 …… 抵达锁龙关的蛮族军队越来越多了。 从虎勇先发布最高增援令至今,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月,各部族纷纷派出精锐部队前往锁龙关。除距离最近的狮族,第二批抵达的军队为三万名虎族骑兵,递次为鹰族、马族、鹿族、螭族、牛族…… 锁龙关后方的丘陵地带变成了军营,目前已经集结的总兵力高达八十二万。 天浩见到了率队前来的牛伟邦和刚典,几个人约着凑了些简单的食物,搞了个聚会。 “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牛伟邦卷起衣袖,从木架上割下一块鲜肉,用铁钎熟练地穿成长条,单手握着在炭火上烘烤,认真地说:“以前我也跟南方的白人打过,他们那时候没这么多的火炮,战争规模也不大,充其量也就二、三十万人。” 廖秋摇摇头,火光映照着他脸上的疤痕使整个人更越发显得狰狞:“这次不一样,那些白人的准备很充分,他们在远处修起了寨墙,摆明了是要长期打下去。而且他们的火炮比起从前有了很大改变,射程更远,火力更猛,管子……” 说到这里,廖秋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词儿,干脆举起双手,分开虎口比划:“他们的炮弹有这么大,有时候炮弹从城头上飞过来,能把一个人当场打碎。” “我今天已经看见了……”牛伟邦叹了口气,低头看着铁钎上的肉差不多能吃了,随手从摆在茶几上的兽皮口袋里捻出一点盐,均匀地撒在肉上,张嘴咬了一口,血水立刻从半生不熟的肉里挤压出来,沿着牙缝流到嘴角,顺着下巴低淌下来。 “白人的火炮比起以前的确有了很大改进,以后的仗会越来越难打。”他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地说:“虎勇先也为难,不管换了谁在他的位置上都会这样做,除了下发增援令,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 天浩对这种烤肉没有兴趣。除了盐没有第二种佐料,而且肉的来源很可疑,他没看见任何被杀死的牲畜,挂在架子上的那具动物尸体被剥了皮,无法判断本来面目……他手里拿着一块面饼,慢慢掰下边角,送进嘴里,似有似无地嚼着,皱起眉头说:“我觉得现在的问题不是增兵那么简单,锁龙关肯定是守不住了,关键是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 牛伟邦咽下嘴里的食物,无奈地笑笑:“这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问题。” 这回答出乎天浩意料之外,他怔了一下,望向牛伟邦的眼睛充满了疑惑:“你说什么?” 廖秋从旁边插话进来:“大王的意思是,这事用不着我们操心。” 天浩很诧异,手上掰饼的动作也停住了:“锁龙关一破,就再没有屏障能挡住白人。如果我们……” 牛伟邦抬了一下手,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阿浩,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得明白,这次情况不一样,这是国战,是关系到所有部落的大事。陛下签发了最高征调令,雷角城出动了所有军队,你留在磐石城的驻防部队也被我调了过来,光是咱们两城加起来就是七万,你再算算其它城市,其它部族。” 天浩对此心知肚明,他微微点头:“我明白。后续增援还有,最后集结的总兵力不会低于两百万。” 牛伟邦叹了口气:“是啊!两百万……这么多人,征调起来很麻烦,集结在一起作战就更麻烦。你再看看锁龙关的城门,不要说是两百万,就算一百万,五十万,甚至十万,如果把这些军队派出去,光是正常行军就要花费大量时间。你再看看城外白人虎视眈眈的架势,你觉得他们会给我们时间从容准备,像以前那样依托城头上的弩炮掩护着整军排列吗?” “不会。”天浩很坦然,只要稍有军事常识人都知道,这不是什么秘密。 “白人的火炮太多了。现在的情况与过去相比已经有了很大变化。他们能打到我们,我们却打不到他们。用更多的人强冲过去是一个解决办法,但这样做肯定伤亡惨重,而且白人的数量比我们多得多,再加上那种该死的药……情况明摆着,这一仗很难打,会死很多人。” 牛伟邦又从铁钎上咬下一块半生不熟的肉,带着强劲咬合力认真地说:“所以我们需要一些特别的帮助。” 天浩皱起眉头:“你指的是什么?” 一直没有说话的刚典凑进来,抬起右手,带着尊崇敬畏的神情指了一下屋顶,发出虔诚的声音:“神灵会帮助我们。” 天浩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他发誓,这是自己听过最滑稽,最无聊的话。 神灵? 牛伟邦仿佛看到了正从他心里冒出来的问号:“神灵无处不在,他有着超乎你想象的伟大力量。神灵带给我们丰收和食物,也会因为某种原因导致愤怒,降下灾祸。据我所知,白人也有他们自己的神,但白人神灵的力量不如我们的神。放心吧,锁龙关现在的情况的确很糟,却还没到最坏的程度。你要相信虎勇先,呵呵……他可不是一般人,也不是你认为的“优秀统帅”那么简单。” 天浩努力消化着刚才听到的这些话,微微点头:“我知道,他是行巫者,是这里的大巫师。” “他是所有部落里目前还活着,最好的,也是最强的巫师。”牛伟邦放下手里吃空的铁钎,用粗鲁的动作在身上抹掉油脂:“虎勇先的能力远远超出你的想象。相信我,锁龙关还没到最困难的时候,否则他这次给各部族下发的就不是增援令,而是求援令。” 区别只有一个字,意义却截然不同。 “他到底有什么办法?”强烈的好奇心如魔爪扼住了天浩大脑,他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个野蛮未开化的世界所知甚少。 “神灵会帮助我们打赢那些该死的白人。” 这就是牛伟邦的解释。他没有故意卖关子,而是他的个人理解只能达到这种程度。 聚会很快散了。 天浩独自坐在房间里凝神思考。 神灵…… 他想起了那次祭祀,天空中毫无预兆突然降下大雨。 天浩确定当时在云层最深处炸开了一枚人工降雨火箭。 “老嬷嬷”说过,这个世界的人类都是电脑创造,是文明时代人类针对自然毁灭,重新繁衍计划的自动执行结果。 “老嬷嬷”不会撒谎。 这个世界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 牛族领地,凶角城。 巫源独坐在静室里,用颤抖的手指轻触着自己的脸。那里有着大块明显的肿胀,从皮肤下面透出的深紫色表明有大片瘀伤。神经传导尤其敏感,指尖触摸着皮肤,难以忍受的剧痛立刻钻进大脑,连带产生出愤怒和屈辱。 轻轻“嘶”了一声,巫源把手放下,他的眼睛有些失神,动作也因为伤痛变得机械,简单的一个转身,他足足花了半分钟。 其实身体没有失去活动能力,他只是陷入了深层思考。 桌上放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兽皮袋子,透过表面硬邦邦的凸起,能猜出里面装满了金属货币。 巫源很喜欢思考,“冥想”是行巫者必备的功课,但他的思考并非毫无逻辑。比如现在,牛凌啸带着多达五万的精锐部队从凶角城出发,沿途还将汇合来自凶牛部其它城寨的士兵,集体前往锁龙关。 “南方的白人很强啊……”巫源发出重病患者般的呻吟,这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现在可以确定,牛凌啸不是一个理想的合作者。 巫源之前就下过同样的结论,可那时候他不敢说出来,只能把想法闷在心里。 他惨然一笑,片刻后已经收敛笑意,森冷的表情从皮肤下面透出,眼眸深处释放着恨怒之火。 “我会让你为此付出代价。”感受着来自面颊上的肿痛,巫源慢条斯理自言自语。被打的次数多了,恨意也在逐渐加深。本以为凶牛之王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自己也能借助他的力量对付牛伟邦,从磐石城得到某种利益……没想到牛凌啸是个疯子,着强烈的暴力倾向。 之所以留在这里没有离开,是为了等待时机。 呵呵,没想到机会来得如此之妙。 巫源很有耐心,他不急于实施计划。 还有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需要得到确认。 他用力吞咽了一下喉咙,伸手拿过摆在桌上的钱袋,怀着激动期盼的心情解开系绳,把袋子里所有的钱币倒在桌面上。 钱的数量不多,只有十五枚银币。它们均为规则的圆形,两面的图案很精美,拿在手上沉甸甸的,有种令人舒服的质感。 巫源左手拿着一枚银币,右手拿起摆在桌上的长柄锉刀,他特意挪了挪椅子,让自己即将进行的工作区能够被窗外射入的阳光笼罩。 “你最好别让我失望。”他眯着双眼,细细打量着手里这枚精致的银币:“我已经因为你失去了太多……我承认,当初之所以对你冷淡的确是一种误判。其实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共同掌握巨大的财富,控制整个部族。” 自言自语的对象是天浩。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后悔药,巫源发誓自己一定不会像从前那样对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