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命运》
数百平米的舞厅里，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的杂音统统消失。 不管愿意与否，大家都下意识地屏息，放缓自己的呼吸，仿佛一个杂音就会毁掉一曲传世金曲的诞生。 他们的期待，没有错，当前奏开始，他们仿佛被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并为里面所展现的东西，深深着迷。 “有过量的感情能量。”有侍卫提醒皇帝。 皇帝却摇头：“一个虚空强者无意中的感情逸散，很正常。” 皇帝闭上眼睛，将自己的心神沉浸到乐声当中。 只有技术，没有感情共鸣的琴声是苍白无力。 作为一个当年游戏里为了混入贵族圈，什么都学的骨灰级玩家，孔虚的琴技绝对不是最顶级的，顶多也就业余水准。 练琴太晚限制了他的钢琴水平上限。即便穿越了获得一个不错的躯体，也没有拔高太多。 但他不光是个很善于感情代入的人，他还是个穿越者。 他会这个世界没有人会的东西—— 贝多芬的《命运》！ 作为1808年公演，到某人穿越前，足足两百年的时间，贝多芬的曲子无人能超越。 这种世界级的非凡曲目，一下子就吸引住在场的所有听众。 孔虚缓缓闭上眼睑，甚至将部分精神从中抽离出去，自己处于半魂游的奇妙状态。 正是在这种迷离又安静的气氛中，他一边弹着琴，一边回忆着自己穿越前平凡又温馨的生活，以及可能永远再见不到的父母…… 曾经处在和平的国度，没有战争，没有硝烟，没有超自然的恐怖。自己有着亲朋好友的陪伴，还天天玩着游戏，习惯了这一切，觉得理所当然。 唯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而现在，偶然回想起来的时候，总有一种灵魂的半身永久失落的痛苦。就算自己在这个世界取得再多的辉煌与成就，都无法弥补这样的遗憾。 命运弄人。 穿越了，也永别了亲朋好友，过去的全部。 一下子来到这个战火纷飞，人命如蝼蚁的世界，一次次面对死神的威胁，连当个安静的美男子都没机会。 大贵族排斥着他，魔族威胁着他，毁灭的命运等候着他。 前一步荆棘遍地，后一步万丈深渊。 好多次，都想一死了之。 孔虚怕死。 怕死的人往往战场上第一个死。 尽管一次次告诉自己，这跟游戏里没什么区别，在刀光剑影中，甚至感到那一丝凌驾于自己身体感觉之上的快意，但每当战斗结束无尽的后怕依然潮涌般袭来。 或许下一次就要死了。 每次挣扎，都明白以后还有更沉重的危机等着自己。 这就是命运的嘲弄吗？ 好想好想就这样接受命运的安排！跟这个世界一道毁灭。 可每每午夜梦回，反问自己。 我……甘心吗？ 甘愿接受这样悲惨的命运吗？ 就这样放弃对所谓命运的抗争吗？ 不！绝不！ 小爷我就是要混得比谁都好！ 比谁都要让旁人羡慕妒忌恨！ 炮最棒的妞！揽最大的权！做那亿万人仰望的那一位！ 不知不觉，孔虚的表情变得凶厉传神，甚至有点狰狞，他咬着牙关，抿着唇，两条手臂上下翻飞，几乎出现虚影。 激烈的琴声扣动了所有人的心弦。 “当！当！当！当！” 伴随手臂强有力大幅度的挥动，人们的眼里仿佛看到了命运之神恶狠狠地对这个年轻人掀起了万丈狂澜，要将这个渺小的人类狠狠打碎，吞没，毁灭！ 孔虚如同承受着万均重压，不胜负荷，甚至整个人都好像即将在猛烈的抽搐中散架。 他顶住了！ 以更急烈的琴声，爆发出自己的抗争，以震撼有力的音符，宣告着反抗，哪怕在漆黑深渊的底部，依然绽放出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希望之光。 好激烈！ 贵族还是侍者，甚至是对音乐一无所知的皇家近卫，所有听众都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被着琴声带出的命运旋律所死死握紧。 琴声越发激昂。他们却变得惊慌起来，他们期待着，也恐惧着。 因为命运最后的审判之刻，要来了！ 来了！ 快来了！ 真的要来了！ 然后！ 然后…… 在孔虚以最激烈的节奏，弹出一连串高亢音符的当儿，非常突兀地一收。 万籁俱静！ 咦？ 没了？ 下面的呢？ 看到额头微微渗出汗珠的孔虚，以优雅的姿势，缓缓放下双手，推开凳子，站出来，向大家微微欠身致意，谁都知道，这是表示演奏结束。 没有欢呼声，没有掌声，有的只是错愕。 这就好比看书碰到断章狗，那个难受啊！ 终于，有一个千金大小姐忍不住问出来：“孔虚阁下，这就没了？” 孔虚平静地回答：“这首命运，是我的家乡沦陷魔手，有感而发创作的。这曲子实际上尚未完成。” “什么时候完成呢？”大小姐又问。 “那……当然是要看诸位啦！” 这句一语双关，立马让所有贵族醒悟。 同一首曲子，可以有不同的表达方式。孔虚一开始注入的感情是思念与缅怀，在贵族们看来，这就是对家乡和平生活的追忆。而那代表命运巨浪的激烈音符，则是隐喻着狂澜般袭来的魔族大军。 孔虚说的很对，这首曲子，真的是尚未完成啊！ 到底这么一首伟大乐曲的后续是如何，就是看大家了。 这时候，大家的参与感和认同感一下子爆表了。 古典音乐无分国界，乡下的穷贵族绝对玩不起钢琴，能有创作出如此高雅的钢琴曲，拉法兰帝国的贵族们立即认定孔虚的出身绝对不低。 事实上，贝多芬本人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平民小子，他的全名是路德维希范贝多芬。在古代欧洲，名字中有个单独的‘范’（van）字，一般都有着贵族血统。他父亲就是科隆选帝侯的男高音歌手。 作为两个世界共通的古典音乐，孔虚拿了贝多芬的曲子出来，真心很能唬人。 这种水准的钢琴表演，理所当然地获得了如雷的欢呼声和掌声。 好多千金大小姐双眼亮晶晶的，不顾淑女风度，手都快拍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