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0章 世再无宋国
魏侯六年四月，宋国国君觐见魏侯的消息传出。 虽然宋国公室心里不愿接受宋国消亡的事实，并有阻止国君施行此策的意图，但最终他们还是被宋襄说服。 在大势面前，宋国没有反抗的能力，逆流而上只会船毁人亡，这是宋人无法改变的事实。 既然宋国注定要被大国所灭，主动内附大国，获得和肖国公室那样的待遇，何乐而不为？ 只要公室中人的利益能够得到保障，那么才残酷的环境面前，理智的人都会根据自身利益做出选择。 说服了公室，宋襄还需要说服的便是朝臣们了，而这反而是最简单的。 宋国多年来都是魏国附庸，其国内世族皆心向魏国，若是不战而结束争端，对他们来说也是保全家族的好办法。 于是，在四月初宋襄便踏上了魏国之旅，他必须亲自到武安去和魏侯商谈。 宋襄对自己此行成功很有信心，魏国没有拒绝他的理由，这对魏宋两国来说是双赢的。 四月十三，宋襄一行到达武安，被迎进了大鸿胪的馆舍中。 宋襄觐见魏侯的消息几天前便在武安城内传播，所以城内百姓对宋襄的到来见怪不怪，他们只是在好奇宋伯来朝的目的。 但实际上，知道宋伯意图的人并不算多，只有武安那些大人物才一知半解。 四月十五，也就是宋伯在武安的两天后，魏无忌在大朝会上召见了宋伯。 大朝会上，宋襄在魏国朝臣们的注视下，正式表达了宋国想要内附魏国的意图。 魏无忌并不感到吃惊，他把宋襄放到大朝会上，只是想让朝臣们听听这件事。 经过再三“推辞”之后，魏无忌在大朝会上当场宣布，接纳宋国公室请求，纳宋国之地为魏土。 然后大朝会圆满结束，宋襄也被魏无忌留下，请到了他平日理政的永明殿内。 和宋襄一起被留下的，还有魏国的几位重臣，接下来他们要商议的才是宋国内附的具体实施方案。 永明殿内，君臣之分已然确立，此时的宋襄已不再是宋国国君，正式成为了魏国的臣子。 所以此时宋襄取下了自己国君冠冕，以示自己称臣之意。 为显示对宋襄的厚爱，魏无忌还特意让余忠在殿内给他搬了凳子，让宋襄很是惶恐。 “宋卿坐下罢，寡人之赐，你当受之！”魏无忌平静道。 魏无忌都说话了，此时宋襄也推辞不得，便道：“臣襄谢过君上！” 宋襄一如往日那般精细，这时候便直接自称为臣，正式进入臣子的角色了。 这让魏无忌很是满意，但同时也让魏无忌对宋襄警觉起来，这人能屈能伸，是个枭雄人物。 随后，魏无忌便将目光转向殿内的其他几人，然后道：“宋国既然内附，诸卿以为该当如何治理？” 这话其实问得很没有营养，朝臣们又怎会不知国君的心思。 但这次，廷尉赵禹抢先站了出来道：“君上，以臣之见，当依旧例，于宋地设立郡县，派贤能官吏以治之！” 对这个结果，宋襄并不感到意外，他所效仿的肖国也是如此。 于是魏无忌又问其他重臣，都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然后魏无忌又问了宋襄本人。 魏无忌问宋襄看法，同样也是对宋襄的一次试探。 若是宋襄反对，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而若宋襄直接同意，在魏无忌心里也落了下成。 但偏偏，宋襄就是那么精细的人，他也发现了里面的门道。 于是他便答道：“一切单凭君侯做主，臣谨奉诏行事！” 这话说得多好，宋襄是真正将自己摆在降臣的位置上，对问题不发表自己看法，而是将决定权交给魏无忌。 魏无忌满意点了头，赵禹几人也对这位昔日宋伯刮目相看，至少这位宋伯可以如肖子基那般活得性命了。 随后，魏无忌对宋襄一番勉励后，便放他除了宫去。 永明殿内还有丞相几人，魏无忌让他们如两年前那样，从全国县吏中选拔优秀者，再由他甄选后任命为县令县尉。 只不过，在魏无忌的打算中，这次宋郡的官员中，魏无忌打算三分之一由宋人担任，以收拢宋人之心。 而郡守和郡尉，魏无忌也打算如上次那样，让朝臣们自己推选。 小朝会结束，魏无忌此时松了口气，但看着走路有些颤颤巍巍的丞相时，他的心又活泛起来，换丞相的时候是不是快到了？ 说实话，这几年来魏无忌和郭梁栋相处还算不错，可这位老丞相实在是年纪大了些，所以魏无忌已有让他退下来的心思。 就像同为柱国将军的高承德一样，这位近两年来远离沙场之后，身体还被养好了些，成了魏无忌的高级幕僚。 说实话，魏无忌如今的军政重臣，年纪都偏大了一些，这是魏无忌不愿看到的情形。 他是要干大事的，就需要一班年富力强的臣子！ 但此时急也是急不来的，所以魏无忌只能徐徐图之，路还得一步步走。 魏宫之外，宋襄在卫士护卫下，回到了给他安排的馆舍中，只不过此时他神色有些凝重。 他能感受到魏侯对自己的不信任，正因如此他感到惊惧，但好在刚才还是过关了。 就想着这些事，宋襄走进了馆舍之中，此时随他出使的族人和官吏们，都在房间内等着他归来。 “君上回来了！”有人发现宋襄后大呼道。 “君上，事情如何了？” “君上，魏侯是否同意？” 一时间，一团人围着宋襄问个不停，将宋襄弄得很是烦躁，他现在都不想看见这些人。 人声嘈杂之下，宋襄顿时爆发道：“都住口……” 即便宋襄决定向魏国称臣，但多年来积累的国君威严仍在，这一声吼让众人皆是震恐不已。 扫视众人，见他们都闭上嘴巴后，宋襄才放缓语气道：“诸位，如今已没有宋国，只有大魏国的宋郡，君上之称休得再言！” 这才是宋襄最关心的事，若是被魏无忌得知他仍被臣子称为君上，那会给他带来很大麻烦。 被宋襄这样郑重其事的告知，在场众人对此虽早有预料，但一时间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多年来的君臣名分，之今日起便同殿为臣了？ “君……” 一时间，众人不知该如何称呼宋襄，直接叫名字当然是不合适的。 “好了，你们先下去，让老朽和吾侄聊聊！”就在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众人此时往声音处看去，却见是宗正宋膑。 此时在场众人也有些乱，在听了宋膑之言后，他们便没了待在这里的心思，一个个在向宋襄行礼后，便都从大殿内退了出去。 待众人全部离开后，还没等宋膑开口说话，宋襄便沉重道：“三叔，宋国没了！” 宋膑一时无言，作为宋国公室中人，面对这个事实他们很难高兴起来。 随后，宋膑便道：“没了……没了就没了吧，只要我公室能得传承，先祖祭祀能不断绝，我们便无愧于列祖列宗了！” 这个时候，作为长辈的宋膑当然有资格说这话，他也希望宋襄能够振作起来。 毕竟，谈成内附之事之事第一步，宋国公室要求生存，后面需要忙活的事还有很多，而这都离不开宋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