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持续

    古兰身上的伤势很重，除了被修罗攻击留下的剑伤，还有他攻击路西法被天元力所反制留下的伤势，而更多的是来到这里之前，他的身体就已经积累了各种大大小小的伤势，已经使得古兰满目疮痍了。

    医院的护士们匆忙为古兰处理着外伤，并在他浑身上下都裹满了白色绷带，就像木乃伊般只露出苍白的面颊，古兰依旧昏睡着，在格雷与艾伊娜暂时告别了他们后，莉莉丝则趴在病床边为古兰守夜。

    几天后，初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古兰的脸庞，带着一阵暖意游走于全身，古兰挣扎地睁开眼眸，而入目的却是令他感到作呕的灰白色天花板。

    “我这是……怎么了？”

    他用力拉扯着疲惫的身体，移动起僵硬的四肢，并咽着干涸喉咙里的口水，发出声音低沉的叫唤，他的意识就仿佛从遥远的某处摸索回来的。

    周围显得过于寂静，古兰神色茫然地望着旁边窗户外的模糊的风景，那里还隐隐传来鸟雀的叫声和几声虫鸣，而耳边也传来轻轻地喘息声。

    只见少女趴在床边，她紧紧地抱着古兰的左手安稳地熟睡，顺着肌肤传来的热度泛起绵绵的甜蜜，古兰释然地笑了一声，用右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永远保护你的！！”

    “……恩，要一言为定哦，不要离开我……我好害怕……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喃喃的话语声传来，莉莉丝颤抖着身子，含糊地发出了呓语。

    而看到这一幕，古兰低着身子，对着莉莉丝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当然，我不会离开你，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那个……我在这里是不是有些多余……我还是走好了！”

    古兰皱了皱眉，他的思绪中断，当尴尬的少女声忽然传来，他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只见艾伊娜一脸困窘地站在门边，在她考虑要不要进来房间的时候，不经意地与古兰对映了视线，于是，她慌忙转身准备离去。

    “喂，进来！”古兰眼神冷冽地瞪着艾伊娜，然后又低头看了眼身边熟睡的莉莉丝，他漠然对艾伊娜说道：“不准发出太大的声音，莉莉丝在睡觉！”

    “……是！”艾伊娜急忙点头，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古兰旁边。

    古兰脸色难看地扶着额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啊，你忘了吗？”

    艾伊娜歪了歪头，然后用手指戳着额头，窃窃私语地说道：“就是那个红头发的家伙要来杀你，好不容易才把你们救回来，但你被他伤得很重，接着你就晕倒了，我们帮你处理了伤势，然后你就一直在这里睡了七天！”

    “……七天？”

    古兰颤抖蜷缩的手指用力伸着，然后紧紧攥成拳头，疑惑地问道：“这段时间，那家伙一直都没有来吗，他这么想要杀我，怎么可能会放过我们？”

    “可能是因为害怕吧！”

    艾伊娜侃侃而谈，胸有成竹地笑道：“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我和洛娅长得一样，而那家伙看起来很害怕洛娅，所以你们能够得救，可是都托了我的福啊！”

    说着，艾伊娜急冲冲地用手指着她的脖子“所以，为了感谢我，如果你愿意祛除掉我脖子上的这东西的话，过去发生的事就一笔勾销喽！”

    但古兰依旧毫不留情地瞪着艾伊娜“想的美！”

    “……切！”

    古兰疲惫地长吁了口气，她回过神来，这才打量起艾伊娜，即使他曾经从各种传闻里听说过洛娅的名字以及她的所有事迹，但实际上，他从未与洛娅接触过。

    洛娅曾经协助魔界封印魔神路西法，为两界的和平完成了过渡，以及后来她亲手消灭了提丰的残躯，但在219年前，作为震惊神界的那场事件的始作俑者，洛娅被誉为神界有史以来最强的天才，同时也是最凶恶的罪犯。

    然而，古兰现今神龄154岁，并未亲身经历过那场事件，虽从一些长辈们的口述中得知，看过几次她的画像，所以不会表现的跟修罗那样反常。

    当注意到古兰看向自己的过于尖锐的目光，艾伊娜忍不住用手遮住了脸。

    “你看着我干嘛！”

    艾伊娜睁着她清澈透亮的眼瞳，然后又额前的发丝拂了上去，露出魅惑的笑容“喔，我懂了，肯定是我长的太美丽，所以你有些按耐不住了对吧？！”

    “少不要脸了！”

    古兰鄙夷地瞥了她一眼，然后问道：“你和洛娅究竟是什么关系？”

    “算是亲人吧，不过也不太对！”

    艾伊娜用拇指拖住下巴，细想着回答：“我记得当时他们说过，洛娅曾经因为某些事受到心理创伤，她将部分人魂从体内分离了出来，而那就成为了我！”

    “原来如此，那也就能够理解了！”

    古兰呢喃着口水，然后又问道：“真正的洛娅现在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在两年前突然离开了！”

    “……这样啊！”

    古兰紧紧皱着眉头，意乱心烦地咬着牙“真是糟糕，糟糕透了！！”

    “对了，有句话我还没说，我们应该还有机会！”

    “机会？”

    艾伊娜用力地点着头，不情愿地缩着瞳孔，然后心有芥蒂地说道：“是那个……我们还有一个帮手，她（洛岚）暂时离开了，她说会在二十天后回来，只有我们能撑过这二十天，只要她回来的话，以她的实力，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古兰面色深沉地摇着头“但前提我们得撑过这二十天吧，虽然不知道你们的激将法能用到什么时候，但是修罗那家伙可没那么笨，他很快就会卷土重来！”

    “啊～也是！”

    “那……那个一直待在你身边，那家伙（格雷）去哪了？”

    “你是说格雷吗，他又去见路西法了，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谈吧？”

    说完，艾伊娜好像想起了什么，面色阴沉地抱怨地道：“格雷那家伙心还还真是大，忘了路西法以前对我们做过什么事了？”

    听着艾伊娜的自语，古兰好奇地问道：“做了什么？”

    “在过去九年里，她杀死了这个星球上很多很多的人，几乎有目前所有人口的一半，而这些人中，也包括我的很多朋友，还有……扶养我长大的父母！”

    古兰脸色微变，诧异地盯着艾伊娜轻微扭曲的面庞。

    只见艾伊娜心情沉重地继续说道：“后来，洛娅击败了路西法，并将他所有的力量封印，才拯救了这座星球，而这之后过去了两年，虽然世事恢复平常，但不代表我已经把这件事忘记了，我恨路西法，也永远不想要原谅他！”

    古兰沉默地低了低头，脸色复杂地咬着嘴唇，而这时候，古兰的左手忽然微微颤动，只见身旁的少女仰起身体，缓缓醒了过来。

    她一眼便看见了那令她熟悉的面容，暮然间，几滴晶莹剔透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让原本安静而有点发白的脸色，似是被这热泪灼得滚烫，微微的发红，却显得更加的美丽，也曾添了几分生机。

    她喜出望外地叫喊了起来：“古兰，你没事了吗？”

    古兰摇着头，他温柔地抚摸着莉莉丝的脸颊“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两人相拥地抱在了一起，古兰温柔地抚摸着莉莉丝背后的长发，沉迷地嗅着她的气息，感受着这股温暖，莉莉丝也好像被触动了似的，紧紧抱着古兰。

    当望着两人相互缠绵的甜蜜，艾伊娜下意识地把头转到了一边。

    “对了！”莉莉丝忽然大叫着，眼神凌厉地盯着古兰说道：“是格雷救了你啊，你得去谢谢人家，你以前教过我的，要知恩图报！！”

    “……恩，我知道！”

    古兰点着头，当目光移动到窗外，一丝想法忽然涌进了心头。

    ————

    孤儿院里，此时正是下午，他们正在组织小孩们嘻戏。

    数位老师在前面指挥着，而十几个小孩则在他们身后排起长龙，伴随着左摇右摆的身形并放纵欢呼着，他们紧拽着对方的肩膀，发出肆意地大笑。

    而路西法并没有参与其中，依然像往常那样坐在旁边的石凳上面，他似乎忍受不了这样的吵闹，将一开始准备好的棉花球填进了耳朵，才得以保持宁静。

    过了一会儿后，结束了嘻戏，众人纷纷散到一边休息，而几个精力充沛的小孩依然不知劳累地四处追逐打闹，而有的则好奇地来到了路西法的身边。

    “喂，为什么你不跟我们一起玩啊？”

    听着他们幼稚的讲话，路西法选择性的无视，但他们却不断抓扯着路西法的衣物，接着像恶作剧似的将路西法推倒在地，当灰尘沾满了脸庞，路西法的额头顿时暴满了青筋，但又无可奈何地强忍住心中的怒气。

    因为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正如童年无忌，他们仅仅为满足自身的乐趣而撒泼玩闹，如果向他们发脾气也只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何况现在被封印力量的路西法甚至没有与他们对抗的力气。

    而后有五六个小孩集聚在身边，他们一边嘲笑着路西法，一边还对他丢着石块，而紧接着，一位白发红瞳的少年走来，小孩们慌忙四散逃跑了。

    “看来你在这里过得确实不怎么好，被一群小孩欺负吗？”

    路西法转过头来，眼神冷冽地看着格雷“……你回来了？”

    “啊～”格雷意味深长地叹息着，说道：“应该说是侥幸活着回来了，但也只是运气好，就算暂时用计将他逼退，等他发觉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路西法淡然地点着头，然后嘲讽道：“那么现在，认识到你的无力了吗，被一时的浅薄所蒙蔽的愚蠢的家伙，也许你比起这座星球上的普通人要强上不少，但在星球以外，跟那些人比起来，你根本就微不足道！”

    “……嗯，也许你说得没错，事实就是这样！”

    格雷沉吟不语，他的眼中突然带着一丝迫切与渴望。

    “四层解放……究竟是什么级别的力量？”

    “哼，四层解放吗……”路西法扬起嘴角，轻蔑地冷笑道：“真让我来说的话，就跟路边的石子没什么差别，不过对于现在的你们来说，却是无可奈何的敌手，仅从原力的大小来估算的话，差不多等于十个你吧！”

    “……十个！”格雷震惊地咬住牙，口水猛地呛在喉咙里，他急促地拍打着胸口，然后表情无比苍白地咳嗽了数声“你是认真的吗？”

    注视着路西法如岩石般凝固的脸，格雷暗自摇了摇头，他没必要故意吓唬自己，除非自己真的有这么大差距的话，十倍还是二十倍没有太大实际意义。

    “怎么了，感到害怕了吗，我说过，你们没办法保护任何人！”

    路西法露出冰冷地笑意，目光寒颤地盯着格雷说道：“也许你们是有资质，同时也有决心，但现阶段实力依然太弱，你们就像在襁褓中的婴儿一样，想要等到你们开花结果的话，至少也要两百年以后！”

    听完，格雷万分感慨，并没有感到心慌意乱，反而因自己生在了正确的时代，见识到许多新鲜的事物而振奋不已，而眼下的危机，也正是自己要面临的考验。

    “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因为经受到太大冲击，所以精神错乱了吗？”

    格雷慢慢抬起头，神色讶异地看着路西法“我很好，倒是你，真让我意外，你的话怎么变得这么多，不会真的在担心这里的安危吧？”

    “我……担心！？”路西法表情猛地一怔“你在开什么玩笑！”

    “对，我是在开玩笑！”

    格雷狠狠地咬着牙，眼神凄厉地说道：“不管这里会遭遇到什么，也不管究竟会有多少人牺牲，这都与你无关吧，何况你身上还留有洛娅的禁制，所以根本没人能伤害到你！”

    路西法表情冷酷地瞪着格雷，然后低着头“……恩，就是这样！”

    “是这样啊，只要你还是路西法，那就够了！”

    格雷转过身，眼神闪过一丝冷漠凛然的光芒。

    “只有这样……我就还能找到继续憎恨你的理由！”

    说完，格雷便离开了，而那些原本被格雷吓跑的孤儿院的小孩们则再次集聚起来，露出天真无邪的样子，远远望着格雷离去的背影。

    路西法索然地摇着头，他轻轻站起身，嘴角流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憎恨吗……哼，真是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