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十日不见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四月十四、酉时、长安城得月楼】 酉时六刻,长安城华灯初上之时,得月楼中喧喧嚷嚷,已然是座无虚席。 胡依依与舒恨天、朱无能三人,走进得月楼中仔细寻找,果然在中庭内的一个角落中,找到了一张方桌。方卓边坐着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四十挂零的年纪,身背一把长长的怪剑,身子颀长、脸容清瘦,满头长发却已是银白之色,正是那“流霜剑仙”陆火离。坐在陆火离对面的,是一位年约二十,生得极其妩媚妖娆的女子,自然就是那“和合金仙”毛娇娇了。 “可算找着你们啦!”舒恨天一见两人,当即欣然呼道。 “大姐来啦!”毛娇娇见了胡依依前来,立时起身相迎。 陆火离还是一副冷然不动的样子,低头顾自吃喝,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怎么……十二弟,你又要请客来啦?” “那是自然!”舒恨天拍着胸脯言道: “似二哥这等的大英雄、大豪杰,怎可屈居于楼下用餐?传出去没得让萧国人笑话!二哥,楼上寥秋阁,小弟请客!” 陆火离冷哼了一声,把酒杯一扔,也不客气,径自当先迈步,走上了二楼。 余人哈哈一笑,自也跟着上楼。 于是,在二楼的雅间“寥秋阁”内,五个人围坐在一张大圆桌前,舒恨天又是点了满满一桌的好酒好菜。当下,众人举杯,言笑晏晏,各自痛快喝酒、大口吃菜…… 在徐恪自己将自己关进了诏狱之后,胡依依虽然心中担忧,却也是无计可想。 姚子贝反复问询徐哥哥的状况,胡依依只得强颜欢笑,努力安慰,可是,她自己,亦不免忧心忡忡。 诏狱到底是一个全天下人都害怕的地方,那里的牢房究竟怎样?是不是极其昏黑,又极其腐臭?是不是到处阴暗潮湿,又到处都是苔藓虫蚁?那里的伙食怎样?是不是极其难吃,又不得不吃?那里的床铺怎样?是不是睡得浑身疼痛又不得不睡? 胡依依每日都在为徐恪伤神:小无病在诏狱里到底如何了?他是不是每日都没有吃好,每夜都没有睡好?他住在牢房里,如何洗脸、洗脚?如何换衣、洗衣?…… 她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亲自去诏狱内探望,然她又记着徐恪当日的叮嘱,让她千万不可走进诏狱内去看望他,是以,她也不想违逆了徐恪的好意,再者,她原本就不愿随意出去见人,更何况青衣卫那种可怕的地方? 于是,胡依依就让舒恨天去往诏狱里探望,还让舒恨天带了许多吃穿之物。不想,舒恨天因为只是一个掌旗的身份,而且,还是一个三天两头都不在青衣卫内上值的掌旗,诏狱中的卫卒,并不认得他,虽见他手举那块“飞熊木牌”,然天牢重地,又哪能容他随意进门?是以,舒恨天在甲字号牢房的外面,“哇哇”乱叫了大半天,见毫无办法,只得悻悻然离了诏狱。 当时,舒恨天心里就暗暗发誓,下一次,定要混一个“青衣卫百户”当当! 只因一旦当上了青衣卫内的一个百户,手里的木牌就会变成一块铁牌,一旦有了那块“黑铁狮牌”,他就能在诏狱内畅通无阻! 其实,舒恨天毕竟多次跟着徐恪在青衣卫内现身,并且与南宫不语还有数面之缘。当时,徐恪就曾多次向南宫不语解释,说自己这位书仙老哥性喜闲适,上值点卯未必能准时,下值登班也未必在列,请南宫兄多多见谅云云。当时的南宫不语眼见舒恨天一副奇人之相,又碍着徐恪的颜面,于是对舒恨天当差的种种随意之举,也就一笑了之,只当他舒恨天只是挂名于北安平司的一个闲职……918 是以,舒恨天若是径去找南宫不语,当是不难见到徐恪,然他毕竟活了有些岁数,要他前去求人,还是不太愿意。 于是,舒恨天回到徐府,就说徐恪在诏狱中过得不错云云,胡依依心思何等聪敏,稍稍一品,就听出了舒恨天言语中的敷衍,她见连舒恨天都未能见到徐恪,对徐恪在诏狱中的境遇,心中自是更加忧虑…… 这一晃就是十日,胡依依见还没有徐恪出狱的消息,终于在徐府中坐不住了。她思来想去,觉得徐恪是因九妹的案子受累坐牢,这出狱的法子,自还得着落在九妹的身上。 当然,她从没想过,要将九妹给抓捕至大乾皇帝的面前,去为徐恪赎罪,然而,她心中却格外担忧,要是九妹这几天又耐不住寂寞,四处“猎艳”作案,要是九妹又弄出好几条人命案子,到那个时候,徐恪要想出得诏狱,那就更加万难了! 于是,胡依依便叫来了舒恨天,说什么也要去见九妹一面,她要切切叮嘱九妹,这段日子,无论如何也要忍得一忍,不可在随意祟人为案了。 这世上,猫鼠原本就是奇妙的一对,两者各自都能灵敏地感觉到对方,胡依依要想找见毛娇娇,非得舒恨天帮忙不可。 四月十四,胡依依与舒恨天、朱无能在长安城找了大半日,总算到了向晚之时,在得月楼中又见到了毛娇娇与陆火离。 陆火离来了长安之后,除了找他的那件“要紧之物”外,几乎没别的爱好,一旦得暇,他就喜欢来到这得月楼中饮酒,今日恰巧,陆火离正带着毛娇娇来到这得月楼中喝酒。 此刻,除了胡依依特别想见毛娇娇之外,毛娇娇也正好有事要向胡依依打听。 毛娇娇一边吃着一盘大鱼,一边就开口问道: “大姐,听说你的那位‘小无病’,自己把自己关进了诏狱?眼下他怎么样了?” “咦……九妹,你怎地知道这事?” 当夜,毛娇娇化身一只小猫,由于隐藏地太好,是以,胡依依与徐恪均未发现。 “听说,我只是听说而已……”毛娇娇啃着一段鱼骨上的碎肉,忙低头掩饰。 “咳!……”胡依依不禁脸露愁容,叹道: “他被关进诏狱里,已经有十天啦!眼下,我也不知道他在里面,究竟过得怎么样!” 毛娇娇正想询问明月之事,却听得身旁的陆火离冷然道:“他不过区区一个凡人,何劳你如此费心牵挂?” 舒恨天忙道:“二哥啊,你大概不知,我这位徐恪兄弟,他虽只是一个凡人,但在我老姐姐的心中,那可不是一般人呐!” “不是一般人?”陆火离饮了一口酒,心下不解。 “哎呀,我的好二哥耶!难怪老九不喜欢你!你怎地如此不解风情?不瞒你说,那位徐恪老弟,他就是我老姐姐心中的情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