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星城
爱开玩笑同时又要人不觉得刻薄，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所以有时候幽默总是会让人感觉到冒犯。夏原是这样的人，刻薄富有攻击性并且充满偏见，然而事后回味起来，却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人自有其一番魅力。 天生善良的人往往是不太有趣的。 章依曼无疑是个善心的孩子，她就总是不会让韩觉感到无聊。 章依曼生活了这么久并且没有受伤，说明她自有一套逻辑，能够将世界观自圆其说。 无论是之前把秃头中年大叔的头发给铺回头顶，又或者是竭力让韩觉要上进一点，这些在韩觉看来都是很有意思的。 同时，韩觉也着实担心章依曼就像他的前身一样，哪天就给登上报纸的法制版面。 这么说的确有些夸张了，但韩觉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此时他就把章依曼的手机给偷偷还了回去。 【真是的，飞机上怎么能够玩手机呢？差点就出大事了！】 公众场合艺人的行为会被放大千百倍。 像在飞机上玩手机这样不顾整飞机人安全的事情，一旦曝光到了新闻上，妥妥是属于社会新闻，是要上法制版面的。 大家也不会拿出最新的前沿论文，不管到底会不会、且会有多大的概率产生事故，群众说不行，那就不允许。 可千万不敢让观众看了去，之后得拜托导演把这段剪掉。 韩觉表面上不动声色，却心有余悸。虽然也担心舆论，但脑海里担心更多得却是《死神来了》里出现的画面。 然后确认了一下安全带系得够紧，再拿出前面座位后方的安全指导小册子，一丝不苟地记住了救生衣和逃生舱的位置。 韩觉他们坐在第二排，前面的空姐就时不时得走进走出，好奇地打量着韩觉和章依曼的录制。 在韩觉看来，就是没有发现刚才他们拿出手机在上网的事情。 章依曼从神神秘秘的韩觉那里把手机接过来的时候，发现手机被关机了。 她现在的脑袋还是有一点点晕乎乎的，但是她本能地不愿让人看出自己刚才身体和灵魂产生了微妙的陌生变化，于是就瞪着水润的眼睛，动作颇大地把手机举到韩觉面前，问为什么要把她的手机关掉。 韩觉赶紧把章依曼的手给拉下来。 【还嫌不够显眼吗！】韩觉用眼神警告，同时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空姐。 空姐和韩觉对视上了，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韩觉笑容以对，同时用力按住章依曼的手，阻止她正把手机给重新开机的小动作。 “嘘，停停停停停。”韩觉对着空姐微笑的笑容里，嘴角露出一丝缝隙，小声和章依曼说话。 “干嘛啦大叔！”章依曼满脸的羞意，也想要压低嗓音进行质问，然而说出来的话却仿佛漂浮在天空里。 唱歌从来不会走调的她，竟然走调了！ 【都怪大叔！】章依曼长长呼出一口气，感觉机舱里的温度一下子高了起来，额头都出细汗了。 章依曼刚才好不容易不晕头转向了，现在看着韩觉的大手覆盖在自己的小手上，感受着手背上面的粗糙，刚才那种心快要跳出来的感觉似乎又一下子回来了。 章依曼像要抽出手给发热的小脸扇扇风，却一动也不能动。 “飞机上不让开手机的，我们运气好，没有被空姐发现。”韩觉转过头，一脸严肃地对章依曼说。 看章依曼羞愧的表情，觉得傻妞还是有救的，没有像熊孩子那样认识不到，也不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点还是挺好的。 章依曼听在耳朵里，最先注意到的就是韩觉压低了嗓子，胸腔发声发出所谓充满磁性的【我们】，心就跟着耳朵一起变得柔软了。现在听着普普通通的【我们】两个字，都仿佛感觉这个词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然而回想一下大叔的话，就感觉很奇怪啊。 “为什么不让开手机啊？”章依曼小嘴张开，惊讶地问。 【看来还没有认识到错误嘛。】韩觉皱着眉，感觉到手心里的小手和手机在挣扎，就更用力地握住了。 “因为……”韩觉回想起前世坐飞机的时候，家长们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子的场景，就想要说【因为在飞机上玩手机，飞机就会掉下去的】这样的话，让章依曼安静下来。 却看着章依曼诚恳求解的眼神，感觉不对劲了。 这个眼神，这个眼神，在哪里看到过来着？ 洗碗机！ 韩觉一个激灵，然后坐直了身体，往后面的乘客那里看去，结果就看到乘客们有的在笔记本上运指如飞地打着字，有的乘客正傻笑着在手机上打字，有的乘客则戴着耳机在看平板上的视频。 一个送完毯子的空姐往回走时，和韩觉对视上了，露出一个矜持而含蓄的笑容。 韩觉此刻感觉那个笑容好亮眼啊！ 【啊……飞机上可以联网了是吗？……】韩觉就很沮丧，感觉自己像是个土包子。 但是他不能让自己的形象在傻妞的心目中崩塌，变成一个尚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土包子。 “因为我在你边上，所以你的注意力不可以分散在玩手机上面。”韩觉咽了一口唾沫，勉强编出一个理由。 然后才面不改色地放开握着章依曼的手，还拍了两下，配合刚才的话，就显得很是语重心长。 他心里有点疑惑，自己也不是什么奇怪的大叔，为什么这手就不自觉往小姑娘的手上跑？ 【一定是前身的原因！】韩觉很肯定。于是就掐了一下自己的左手，以作警告。 章依曼摩挲着手机，听得韩觉的骚话，愣在当场，不知道该怎么接。 几次嘴唇轻启，想要说点什么，最后软软地【哼】了一声，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睡觉！”章依曼往后一靠，留给韩觉一个后脑勺，就说要睡觉了。 韩觉有一种病，只要坐到交通工具上，他就犯困。现在章依曼提议睡觉，那他这个特长是睡觉是艺人，自然是求之不得了。 “妹砣，昨晚一定没睡好吧？唉~真拿你没办法。”韩觉很无奈地说，“那就陪你睡一会儿吧。” 然后他快速地找到调整座位的按键，背部贴着椅背，【哗】一下就往后躺倒。 眼睛一闭，露出一个惬意的笑容，扭扭身子找到一个合适的姿势，就睡了。 章依曼听得身后的一阵动静之后就没了声音，等了一会儿再转头看去。发觉大叔说了那么“恶心”的话之后，竟然毫无负担的就睡过去了！就气的很。 她瞄着韩觉，很想拍上去。 但最后只是气鼓鼓地闭上眼睛，然后，不一会儿就真的睡觉了。 大概两个小时，就到了目的地——湘南的星城。 在飞机上往小小的窗外看去，机场的地面是湿漉漉的。阴天里灰不溜秋的下午，让人只想窝在被窝里浪费生命。 此行是去湘南的星城，韩觉拿到机票的时候，尽管节目组还没有发任务卡告知为什么要去星城，但韩觉脑袋瓜子稍微想一想，就推测出此行的目的肯定和《歌手》有关了。 就是不知道《我们恋爱吧》是来顺便做章依曼参赛的花絮周边，充当陪考生家长的，还是和《歌手》有什么合作，能够让双方节目互相出现在电视上。 韩觉和章依曼在一众人的包围下出来之后，外面已经有记者和粉丝等候了。粉丝人数大概在一千人，尽管里面也有节目粉丝，但对于一个出道没几个月的新人歌手来说，算是比较多了。 自媒体那么发达，粉丝和记者在来之前早就听说了魔都的机场发生了什么。粉丝心里难免一阵担心和不安，记者们就很兴奋了，打算等韩觉章依曼出来之后验证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料能加。 当大家看到章依曼和韩觉两个人并肩走在人群中间之后，就仔细揣摩蛛丝马。结果看到两人挨得很近，动作不显僵硬，表情也没有不自然。全然没有登飞机前流传的闹不和。 粉丝们松了一口气之后，开始对韩觉章依曼尖叫打招呼。 记者们就很失望。然而没有不和，就创造不和也要搞事情。这一点，娱乐记者最擅长了。 韩觉走在章依曼身边，刚才两个人一觉睡到到达目的地。韩觉还想睡，此时就有点强打精神的样子。章依曼比韩觉敬业多了，热情地和粉丝打着招呼。韩觉也不耍大牌，就只能表情矜持地对那些对着他尖叫的粉丝点头致意，活脱脱一个领导做派。粉丝竟也感觉开心了。 走着走着，期间章依曼按照公司教她的那些对待粉丝的办法，想要教韩觉，让韩觉活跃一点，然而韩觉依旧我行我素，对粉丝爱理不理。 章依曼也没有办法了，就指着不远处的行李推车，说要坐上去，让韩觉推她。 韩觉看看秦姐正在前面开路，没有人教训章依曼了，就暂时代替其职能，不理会章依曼的胡言乱语，拎着她的脖子继续往前走去。 这个动作引得粉丝又尖叫不已。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一旁拼命拍照和乱糟糟发言问问题的记者写成又一个【闹不和】的证据。 十二月的星城已经很冷了，温度在十一二度上下。 章依曼一路走来被冻得瑟瑟发抖，穿着秦姐刚从行李箱拿出来的呢绒大衣，依旧单薄地漂漂亮亮的，让人看着感觉很冷。 韩觉也没法装绅士把厚厚的羽绒服给章依曼穿，先不说羽绒服是所谓的【时尚杀手】，有专业人士指导形象的章依曼，自然是不能随便穿衣服，把代言的产品给遮住的。 另外，韩觉自己也觉得冷，所以也不会随意发扬风格。 “你老盼着长大，可是长大有啥用？不穿秋裤还不是要被冻哭？”韩觉看着章依曼笔直修身的下身，不禁甩了甩自己的腿。 韩觉穿着厚实的靴子严丝合缝包裹着穿着秋裤的裤脚，不仅很有保温效果，给人心理上也有安全感。 章依曼气鼓鼓地白了一眼韩觉，倒是没有再抱怨太多。脸上面不改色，和记者谈笑风生，也让粉丝如沐春风。职业水平是韩觉这等艺人中的渣渣不可比拟的。 走到了外面，就发现另有一个摄像队伍，正拍着韩觉和章依曼走过来的画面。看标志，是《歌手》节目组派来等在机场拍摄歌手们周边素材的。 周围是一些很有秩序的粉丝们，正举着章依曼的横幅和海报，欢迎章依曼的到来。 韩觉看在眼里，心里就琢磨着在猜他们是不是节目组花钱雇来的水军。 章依曼就不管那么多，很开心地跑过去给粉丝打招呼了。 《我们恋爱吧》的众人躲得远远的，章依曼身边就一下子空了很多，秦姐站在《歌手》那边摄像机的后方，给章依曼投去【放心】的眼神。 韩觉想跟着《恋爱吧》的众人一起走在后面，却被导演推到章依曼边上一起走。《歌手》的众人也没说什么，让韩觉当做背景墙出镜就出镜吧，他们大气，蹭几个镜头不妨碍的，反正不会有问题询问韩觉到就是了。 《歌手》节目组一直拍着章依曼，编导是个年轻的姑娘，一直在问章依曼对星城的感觉，对此次参加《歌手》有什么感想。章依曼的天真活泼也没有受到天气的影响，回答得真诚又得体，青春靓丽活力无限的样子，让方圆十米的空气都热烈起来。 拍摄到车上才告一段落，下一次拍摄就是节目组带着【歌手经纪人】到塌下的酒店登门采访了。 《歌手》的节目组负责人和秦姐沟通好一系列后续的安排之后，就离开了。 韩觉他们就坐到《恋爱吧》节目组租来的车，去往酒店。 因为章依曼明天就参加比赛，所以王导演说今天没有拍摄任务，可以让韩觉自由活动了。然而这样子的天气里，韩觉就哪里也不想去。缩在座位上，就等着躺到床上。 星城的物价比魔都低多了，所以韩觉能够拥有一个单间。 章依曼要好好休息，准备明天的比赛，于是早早和韩觉告别了，就回到了房间里。 韩觉到了房间里，洗漱了一番之后，睡意还不足，打算吃了晚饭再睡。此刻他就坐在大落地窗边的沙发上，透过玻璃窗观察下面来来往往的人淋雨。看着一窗之隔的人们在冷冽的细雨中奔走，心里就非常宁静。 此时的韩觉，看着下班时分忙碌的众人，情不自禁变成了一个沉思者，开始思考一个很严肃很哲学的问题： 【在一个没有K记、M记、必胜餐厅的世界，我晚饭能吃什么！】 是的，韩觉不爱吃辣。 在前世，韩觉去到重-庆和成-都这类吃辣地区短暂逗留的时候，全靠吃M记和F记的洋快餐度日，都不敢点当地的馆子里吃饭的。 现在到了这个世界，韩觉不禁感到一阵棘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至于为什么不吃外国料理呢？外国的料理有些就不辣的。 原因很简单。 因为懒。 最后韩觉用外卖软件点了很多的蛋糕和面包到房间里，就当做晚饭解决了。美其名曰这叫能享受最好的，也能承受最坏的，这就是男人的担当。 躺在床上看了两部电影，韩觉就打算早早睡下了，养精蓄锐。 据王导演说，他们明天可是要去《歌手》的录制现场的呢。 前世虽然对这个节目不敢兴趣，但是也听说了现场是出了名的一票难求，现在自己当了音乐人，对这种顶尖的音乐平台还是期待的。听听顶级的音响效果，顶级的嗓子对决，感受感受顶级视听盛宴。 美得很。 【唔，到时候就偷偷看看那些听到掉眼泪观众，到底是不是花钱请来的演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