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利益链圈子
何部长是第二天上午离开的,当我们把他送走后,宋处长和王姐也要回去。我客气了一下:“宋哥,你好不容易跟王姐来一趟,再聚一会,晚上我们再走?” “老弟,这地方我经常来,不在这一两天。你的事已经办妥了,所有订单都归你。” “那就谢谢了,宋哥。这样,你在这里的消费,今后就在我卡上买单位。” “不需要,如果就是我本人和小王来消费,是免费的。你懂的。” 原来是这样,他们在这个权钱交易链中,本来就是一家人。 趁着他们整理东西的时候,我到总台划了一下账,总计不到五万。我估算了一下,如果按一年消费完毕这一百万的话,如果只是我一个人来玩,每次按两万算,得五十周,差不多每周都要来了。 我在跟方姐告别时,说到“方姐,我经常要来,只找你。”她看着我,眼神中有自然流露的感激和不舍。我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不图她的亲密,不图她的身体,这纯粹就是讲义气,她估计没有碰见过对她这样好的男人,何况,在她看来,我还算是年轻有为的帅哥。 我开车送宋哥和王姐的途中,说到:“宋哥,王姐,如果你们自己私人有客人要接待,直接跟我说,在我卡上划账。” 王姐说到:“庄总咋那么客气呢?” 我玩笑到:“你给我介绍了个好姐姐,我当然要回报哟。” “看样子,庄总的爱好就是不一样呢。” “反正我一个人也用不完,你们有需要,肯定该我买单。” 宋哥笑了笑,说到:“老弟,你真上路。这样,以后有其它机会,我第一个向何部长推荐你,怎么样?” “那就谢谢了。” 两天没回家了,其实回到家之前,我有一种做了错事的愧疚感,这两天,我自己的生活,几乎可以用糜烂的方式来形容。如果爸妈知道了,还不知道该怎么看我。我在他们眼中的形象,历来是正面阳光的,今天回来,我仿佛刚刚从黑暗的煤矿出来,不敢直视阳光,害怕光明的耀眼。 我回家的时候,保姆还在擦桌子,看见我回来了。欢天喜地打招呼,我刚坐下,准备泡点茶喝定定神。她却说:“你喜欢的茶,高总已经泡上了,知道你喜欢,每天都泡上,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一股暖流,浸遍全身。爸是一个感情不外露的人,他表达感情的方式含蓄而内敛,但此时却深深地感动了我。 等我坐下喝茶的时候,保姆已经跑到后面去了,随即,爸妈走了进来。一个戴草帽一个戴头巾,脚上穿的套鞋还没换。 “庄娃子,跑出去两天了,这才回来,看把孩子累得,进来就找水喝。”妈说着就进来,坐在沙发上,在我身边拉着我的胳膊,看了看我的脸色,问到:“怎么样,这两天累到了吧?” 爸看了我一眼,到卫生间洗了手,也过来,说到:“这茶是早上泡的,估计有点凉,加点热的,好喝些。” 这种出自亲情的关怀,真切感人。与在那会所那些假模假式的亲热,完全是两个概念。要说累,说假话最累。压抑自己的天性的应酬,真的是个累活,身体倒好说,主要是心累。 “没事,爸,稍微凉一点,喝起来舒服。”我转过身问妈到:“你们这是在花园劳动的?” “反正没事,把花园整理一下。”妈好象发现自己没洗手,起身说到:“我还没洗手呢,刚才拉你衣服,把衣服搞脏了吧? 我把她拉下来,说到:“没事,妈,你在我心目中是最干净的。爸,你也坐下,我们三个说说话。” “要不你休息一下,吃饭的时候再慢慢说?”妈说到:“这两天肯定是应酬,累了,身上还有酒气,洗个澡,睡一觉舒服些。” “没事,我说完了就洗澡。吃了午饭再休息。我给你们简单汇报一下,那工厂明年的订单,保住了。总共花了两百多万成本,比过去经营成本高了点。” 爸看着我,有关怀有欣赏还有一丝欣慰。“庄娃子,你可以算是大获全胜了。今天的行情,不比过去了。况且,我们的利润比成本大十倍,划得来。跟当官的打交道,是最累的事情。看样子,你比我强多了。按今天的行情,我还真把这种事情,办不下来。” “去去去,翻你那老黄历,这是个啥时代?孩子比我们能干,也比我们吃得苦,老高,你啊,整你那花园还差不多。”妈这样说,明显是心疼我的意思。 其他生意的情况,我也简要说了说,他们的意见是,全凭我作主,他们不管。他们今天要做的事,只有两件:一是妈联合的几个老板,在北京找机会炒房;二是他们重点经营的养老院,准备开分院了。 我洗完澡,吃饭时,泡菜带来的亲切感,让我吃了好几碗饭。跟爸喝了点黄酒,味道还真甜。 饭桌上,我们三人探讨今天生意的行情时,发现时代变化真快。 “过去我们搞的生意,不过是做好产品,卖好产品。但今天,这实业,越来越难了。不知道是风气变了还是我们老了,今天的官员中,有些人打交道也越来越难了,关键是,太直接,胃口太大,我都有些不适应了。”爸爸说到:“生意上的事,离不开官员的关照,但我现在又害怕官员,他们的要求越来越多,态度也越来越陌生了。” 妈说到:“你爸说的是个老领导,过去我们也跟他打过交道,前次见面找他跟现任领导打招呼,他倒是打过了。我们也找人送礼了,但这个现任官员,见你爸面时,不冷不热的打官腔,事虽然还是办了,但不爽快,让人搞不太懂。” “爸、妈,让老领导跟现任领导打招呼,还不如不打招呼,你们工作做反了。”我提醒到。 他们看着我,表示不理解。 我解释到:“按你们过去的理解,官场应该是通的,老领导给曾经的下属也就是现任的领导打招呼,现任领导肯定会给几分面子的,对不对?” 他们点头,表示确实是这样考虑的。 “在今天,这种工作方法是有问题的。按我这两年的实践来看,事情已经变化了。要知道,今天是市场经济,一切以钱的数目为标价,权力的含金量也以变现的多少来衡量。感情,值多少钱。慢不说老领导与现任有多少感情,但老领导已经退了,现任领导能对他的未来有多大帮助呢?按我的观察,对他有影响的人,是今天他的领导,这是从势上来讲。一个人要想掌握权力,除了位置以外,还得要进入大领导的圈子,没进入圈子的人,即使是领导,权力也不大。很多决定,如果没有上面领导的支持,也执行不了。要跟上面领导拉上关系,或者进入某个核心圈子,就得花钱,或者进入那个圈子的利益链。总之利益大于感情,或者说,利益就是最大的感情。” “那我们也是送了礼的啊?”妈问到。 “这个礼对他来说很烫手,不接吧,老领导上那里面子过不去。接了吧,又嫌少。不办吧,怕老领导搞事情。办吧,心里有点不情愿。” “那还是礼太少的原因,看样子,行情是涨了啊。”爸感叹到。 “肯定啊,爸。你记不记得,第一次工厂的订单应该是最难的,我们花在这方面的钱,还不到两百万。现在接续订单,应该是难度不大的东西,反倒要花得多些,要两百多万。按我的理解,给官员送礼的规格,在同等条件下,怕是要比过去多一倍的价钱。” “这才几年,行情就变得这快,看样子,我们真的是老了。”爸说到。 “当然,也有节约的办法。据我这两天的体会,就是要打入圈子。只要进入了利益链条的圈子,就可以花小钱办大事。一个圈子有一个圈子固定的活动范围,实现利益共享,资源交换。” 我说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爸妈们互相看了一眼,妈说到:“庄娃子,我们都老了,跟不上时代了。我们把自己眼前这碗米守住就行,发展,还是看你了。但是,我要提醒你,我们没后台没背景,所以,你在外面做事要多留个心眼,不要把自己套进去。我们现在也不缺钱了,重要的是,保平安。妍子都这样了,我们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妈说到这里时,眼泪又出来了。 我赶紧安慰到:“爸、妈,放心吧,我知道分寸,伤天害理的事我不干,况且我的心也不贪,能做的顺水推舟,不能做的也不勉强,出不了事的。放心吧,我也有底线的。” “我就相信这点,我看了这几年,咱们孩子把握得了,不会有事的。况且,男人嘛,只要不出大事,多闯一闯,没坏处。”爸爸举了举杯,我干了手中的黄酒。 睡午觉的时候,我感觉到妍子的气息。她的衣服还在,她的发卡还在。她使用过的香水、护肤品还在。想到她,我内心不仅有种凄凉,还有点不安。如果我这两天的生活被妍子看见,即使我不是她丈夫了,她该如何看待我这个哥? 但是,有些事只要你经历过,想忘是忘不掉的。在迷迷糊糊中,那晚王姐的叫声,按摩房中身体的冲动,屏幕上的美女壮男,方姐充满磁性的声音,在我梦中交替出现。当我醒来时,发现我的下身又起来了,我没动,我在想,是好久没经历过女人了。 起来整理完毕,按习惯,此时候我应该在阳台喝茶看书的,但妍子不在身边,阳台的阳光,更让我不安。我听见楼下花园有响动,在阳台上伸出头一看,爸妈正在花园劳动。 我跑下去帮忙,结果被妈制止了。她从花园走出来,把我拉到厨房一边的墙角,在这没其他人的地方,跟我说到:“庄娃子,这段时间苦了你了。你是年轻人,不该天天围着我们老人转,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你记着,你是我们的孩子,妍子离开了,你就是我们的儿子。你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不能靠陪你爸下象棋过日子,你下得憋屈,我看着难受。” “我不憋屈,妈,跟你们在一起,我心里踏实。”我这说的是真心话。 “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偶尔还行。你们年轻人应该有跟朋友玩,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你就是在外面有了女朋友,也可以不告诉我们,当父母的,看到孩子高兴,我们就幸福。况且,即使你要跟别人结婚,我们也不反对,毕竟妍子走了这条路,也苦了你。” 她眼眶红了,我也受到了感染。我想安慰她,但不知道从何说起。她继续说到:“庄娃子,既然我们把你当儿子,你把我们当父母,就是我们上辈子修来的缘分。如果你要结婚,那就是我们娶儿媳妇,我们也是欢迎的。妍子这么决绝,我们只想要她平安就行了,是她对不起你,不是你对不起她。” “妈,这话我不接受!”我激动起来:“妍子没跟我离婚,我们在法律上还是夫妻,我没签字,就不算离婚。你们希望我轻松快乐,这是你们作为父母关心儿子。至少,现在,我没有再结婚的打算。我明白,除了妍子给我的,没有人给我更好的生活了。我就当你们的儿子,我也知足。” 不知道什么时候,爸也过来了,他从我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一下,要我跟他回到他们的房间去了,看样子,他要跟我单独谈。 “庄娃子,你既然把我们当父母。那么,哪个父母看自己孩子单身飘着的?我们知道你心里有个坎,过不去。但妍子也跟我们通过电话,她也是这个意思。上海不是有个小池吗?妍子跟我们说过她跟你的事。” “爸,我跟小池不可能了,她本人没有结婚的打算,况且,我们俩之间,妍子是一座大山,翻不过去的。爸,我知道你跟妈疼我,你们在,我就有一个温暖的家庭在,我很珍惜这一切。我亲生父母没了,亲人只有你们了,你们不要把我往外推。”说到这里,我哭起来了,虽然没有声音,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看,一个大男人,还跟孩子一样。不是爸妈把你往外推,是看到你年纪轻轻的,没有自己的生活,我们看到心痛。我们真心把你当孩子,这个家始终是属于你的,这点从来就没变过。你想想,我们现在女儿也不在身边,只有你这样一个人,我们不爱你,还爱哪个?庄娃子,我们都是男人,作为当父亲的,我是过来人。理解你的痛苦,也理解你的处境。你不要多心。这样吧,生意嘛,你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生活嘛,你愿意怎么过就怎么过。记住一点,当父母的,只希望孩子开心快乐,你懂吗?” 我点点头,控制了情绪,回到了楼上。 有人爱的滋味,真的是幸福。没有了妍子,还有爸妈,他们给了我最大的温暖,这是我的幸运了。 这天下午,我没有出去。主要是不需要,这两天的应酬下来,我,打打坐,锻炼身体,给自己找事干。晚餐后,还陪爸下了两盘象棋。 “哎哟,庄娃子,你好象开局不一样呢,水平好象也要高一些,怎么回事?” “爸,下午没事,偷了你一本棋谱,简单充了一下电,就这样了。” “你看看,照这样下去,我有一天下不赢你,我在哪里找存在感?” 妈听到了,大声说到:“庄娃子是没学,要学起来,你哪里是他的对手?” 我和爸相视一笑。 第二天在家,妈要我出去找朋友玩,我说到:“调整一下,小苏和李茅他们都生猛得很,等我休息好了,再来对付他们。” 家庭生活的温暖在于,最熟悉的方式最熟悉的人,让你可以彻底的放松。我十几年的漂泊经历,平安的家庭生活其实很是让我留恋的。尽管妍子不在,尽管这不是亲生的父母,但是,他们对我的爱,一点也没少。 我帮忙整理房间,帮忙移动盆栽,按妈的指挥,东跑西颠,忙并快乐着。 爸接了个电话,过来跟我和妈说到:“怎么办?义乌那帮子老伙计,约我们出去,去还是不去?” 我知道,这是他们年轻时,在义乌做生意的那些伙伴,包括妍子所称的伯伯,他们当年吃苦受累积累下来的感情和财富,现在到了分享的时候了。 “在哪里呢?”妈问到。 “说是要到欧洲,一共有二十几个人,准备玩两个月。” 我看见妈在犹豫,我知道她是放心不下养老院的事。赶紧说到:“你们去吧,好不容易年轻时的朋友聚会,不趁着身体好的时候去玩一玩,以后想聚在一起,还不容易了。家里的事,你们放心,有我呢。” “好吧。”妈看了爸一眼,再看看我,说到:“有庄娃子在,我们不怕什么呢?我们的有我们的圈子,他有他的圈子,好,就这么定了,我们去玩。” 整个下午,在帮忙给他们整理行李。主要是补齐一些他们常用的药品,还让他们带了两瓶老干妈,我说到:“家乡的味道,欧洲的假中餐吃不惯,就拿这个尝一点。” “咱们庄娃子长见识了,这都知道。”爸爸夸到。 我不敢说这是妍子告诉我的,她当年在国外的时候,想死这个味道了。我说到:“王班长在非洲,每次去都是整箱整箱地带。” 第二天,把他们送到机场。首都机场,是他们集合的地点。他们那些年轻时在义乌做生意的老伙伴,如今已经散落在全国各地方,要聚集一次,真不容易了。 送走了他们,我开车时在想,我该到哪里去呢?现在又不是双休,李茅肯定出不来。小苏呢,孩子小,老婆管得紧,老找他也不好。更不好直接找班长了,他最近因为开分院的事,忙得连轴转,我不能给他添乱。更不能回家了,一个人回到那么大的房子,厨师和保姆,因为我一个人忙来忙去,也该让他们好好休息两天。 我给保姆打了个电话,给她和厨师放了个假,给他们暂时休息两个月。因为厨师是温州农村的,让他回个家。保姆也可以回老家看看,只是提前几天回来,在爸妈回来之前。工资照发,他们很高兴。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可以搞定。况且,我的车子已经不在往回家的路上开了,下意识地走到高架桥上,我明白,这是通向西山的路,金色年华,不消费肯定不行,我付了钱。 当我开到金色年华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我提前给方姐打了个电话,要她帮忙订个两人的午餐。 等车子到了,保安笔挺地给我敬了个举手礼,我下意识地想举手还礼,突然意识到,我已经不是军人了,穿的是西装。 “庄总好!”保安的招呼轻声有力,大堂里面等我的方姐,满面笑容地迎了出来。 她大方地挽着我的胳膊,我倒有些不太自然。周围人看着我的眼光,有点奇怪,他们可能并不理解我们这个男小女大的组合。有人窃窃私语,仿佛在猜测我的特殊爱好。在这种情况下,我更不能表现出不适应,假装亲密地跟方姐边走边谈。 方姐定的房间是个小套房,里外两间,外面是客厅兼饭厅,里面是卧室和卫生间。我知道,她定这个套间,估计是在帮我节约,其实完全没必要,我的消费是一年一百万,她知道的。 但是节约是一个习惯,尤其对于方姐这个从未宽裕过的人而言。午餐上来时,也是两人套餐,服务员等着给我开酒,我只点了红酒,因为这种红酒我知道价钱。到时候结账时,我可以看会所究竟如何定价,可以估算它的利润率,这是我作为做红酒生意的人的职业习惯。 我示意让服务员离开了,举着杯子问到:“方姐,喝点?”